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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明显的提醒,“而且我确实还需要它调查。”樊渊低下头不说话了。黑夜里程斐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拿不准樊渊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现在有点后悔提出那张纸的事了,毕竟是樊家云罗纸,樊渊能给他一次,却不见得会给他第二次。他知道樊渊有着极强的警惕心,就是表面上放松了些许,让你以为他对你全无戒心时,一旦触动了关键他又会立刻退回去,树起最结实的城墙,阻挡任何人的试探和接近。程斐瑄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算了,不方便的话……”“殿下。”樊渊突然凑近过身,声音就在程斐瑄的耳侧,温温的气息环绕着程斐瑄。在夜里,一切除了视觉的感官都被放大。两人一靠近,樊渊身上那种好似竹叶的清香就愈发浓稠了起来。程斐瑄心跳也随之快了起来。程斐瑄的喉结上下一动,他觉得开口变得很艰难,只能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用鼻音代替了开口。“渊可以给你,但是用云片糕可换不来云罗纸啊。”樊渊慢慢回到原来的位置,拉开点距离,拈起一片云片糕,撕开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嚼起来。程斐瑄完全是下意识地问道:“那要用什么换?”樊渊轻笑着说了一句:“借用一下您的暗卫,我自己来调查。”程斐瑄觉得自己丝毫不意外听到这种要求。只是难免有点失落。周遭暗黑四合,樊渊的目光深幽,仿佛黑夜里的一潭幽水,多少思绪潜埋于中。他看着程斐瑄,好似在心里掂量着什么。是这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程斐瑄屏住了呼吸,最后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就流露几丝笑意来。“我知道了,可以啊。”他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樊渊愣了愣,此时此刻是他觉得喉中发紧,嘴唇有些干涩。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想缓解这种涩意。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半点不对呢?只是因为樊渊不相信,所以从来没去试过,他有着自己的分寸,对方也就安守在这种方寸里,即使是偶尔的失态也可以当成无心。樊渊曾经就是流萤都使,他也曾掌握着整个虞朝的暗流,那是多大的力量想来也没有人比会他更清楚。流萤的前身就是皇室的暗卫,直到很多年后,那些主要负责刺杀和保护的暗卫依旧是流萤的一部分,只是流萤里多出了更多的普通细作,扎根在虞朝之内。而完全处于暗地的暗卫,也变成了半透明的流萤尉衙门,震慑着内外宵小。这是绝对不容许染指的权利,为了坚守这样的权利,保守所有的秘密,甚至每一代流萤都使都是孤独终老,无妻无子。当然,这样的传统,也是从眼前这位齐王殿下开始的。现在……这位“榜样”居然同意了把这样的权利暂借,哪怕只是暂借,也让樊渊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说不惊讶就有鬼了。你就不能把“榜样”的力量发扬到底吗?这种东西是说借就借的吗?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啊,你好歹也是一个亲王诶?说好的“性戾而有豪侠气”呢,就是这么个样子啊?樊渊实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此起彼伏的种种思绪。那种你一直小心翼翼地坚守保护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随手借了出来,而且还是借给了你自己,让你并不觉得有多开心,有气却不知道往哪儿撒,指责又毫无立场的复杂感觉。“多谢殿下。”樊渊干巴巴地道了谢,语气还是温和平淡,只是生硬了点。程斐瑄看到樊渊这种表现,突然得意地笑了。他自己也拈起一块云片糕,却没像樊渊那样撕开来慢慢吃,而是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嗯,真是难得听到君行你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程斐瑄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手里的食物分给别人吃是可以感觉到喜悦的,感觉还不错。”樊渊看了程斐瑄好半响,突然伸手又拿了一块,这次也是直接一口咬,没有撕开一片来吃。“殿下,等被别人吃完了,你自己没有的吃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这位殿下貌似比自己还要迟钝,一点都没觉得把权利借出去是超出某种界限的行为呢。樊渊默默想着——活该孤独终老。第一章击空明兮溯流光程斐瑄自然不知道樊渊在心里的某些“嘲笑”,他只是一心和樊渊争夺着带来的那几块云片糕去了。樊渊也不去提刚刚心里的思绪,两个年龄都不小的家伙就这样你争我夺地不亦乐乎。程斐瑄带来的云片糕不多,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抢到最后,还是身手更好一点的程斐瑄抢先一步拿到了最后一块的。程斐瑄挑眉一笑,带戾气的笑容有点像挑衅,但仔细看却是一种孩子气的炫耀:“哈哈,君行你慢了。”樊渊也不恼,看他如此自得模样,就平静地抿唇会心一笑。正是夜间,微茫的月光倾泻下入室,屋内没有点灯,于是一切幽暗被镀上一层冷光。你我之意,皆似月色一般微茫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程斐瑄只觉得心中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好像那笑容化做了流动的清溪,镀上一片朦胧,流入了心底。程斐瑄愣神的那个瞬间,樊渊突然一个低头,凑到程斐瑄跟前,就着程斐瑄的手,咬了一口程斐瑄手中的糕点。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殿下,是你慢了。程斐瑄回神以后目瞪口呆地看看手中被咬的那块糕点,又看看樊渊,然后手足无措地闹了个大红脸。“你……你……你……”用另一只手指着樊渊,程斐瑄的表情很是奇怪,若是外人来看这明显一副凶神恶煞的狰狞模样,绝对是会被吓个半死。偏偏对程斐瑄有先入为主印象的樊渊总是能无视那一层奇怪的表象,直接看到齐王殿下的另一面。“殿下,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在东西吃到自己嘴里之前,废话不能太多。”一点也没有自己刚刚用了“美人计”自觉的樊渊抹了一把嘴唇拭去碎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里有些调侃的意味。程斐瑄无奈地偏过头,不太敢直视这样的樊渊,闷闷道:“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只是没想到一直非常有礼貌的樊渊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啊!樊渊一愣,明白了对方未尽之言,然后自我反省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在刚刚那一刻放纵了自己的行为。今晚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还来不及让樊渊好好想一想,他就下意识地对那个人放松了警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