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苦果（2）

    边平远取了饭回来后，发觉毕巧的情绪明显不对了。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他能看出毕巧的微妙不同，如果说之前她是在闹脾气，现在这种闷声不吭的样子更像是真正生气了。边平远很纳闷，自己才出去几分钟，谁又惹着她了呀？他不清楚，也不方便轻易说话。

    “扶我起来，我自己吃。”毕巧板着一张脸，也不看他，只侧脸躲他的勺子。

    “小祖宗，你踏实让我喂吧。”边平远无奈地哄她，她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刚才喝个水都急成那样，现在吃饭反而喂不进去了：“再乱动小心你肩膀恢复不好，以后习惯性脱臼！”这么说着，毕巧才软下来勉强吃了几口，神色恹恹，没一会儿就说没胃口不肯再吃了。

    边平远也不是闲得发慌，他创业办的公司正在走手续，诸多事宜还在筹备，看她没什么大事便先回去处理，白天有护士和护工，他等晚上再来陪床。

    边平远走后，毕巧自己闷了一会儿，就又听到了走廊里偶然传来的闲言碎语。

    “诶，这屋住的就是那个Beta？酸了酸了。”

    “你还真以为……Beta又不会被标记，豪门哪那么好进？我看最多赔点钱。”

    “那你是没见着治疗舱里那个Alpha，啧啧，长得超帅，别说给钱了，花钱我都愿意……”

    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听不清楚，毕巧闭上眼睛，觉得头有些痛。

    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或许就是这样吧。

    毕巧觉得没有争论的必要，但她还是难免心里有些不舒服，比起带着点奚落的风凉话，那种将性侵美化成什么好事的论调更让她觉得五味杂陈。

    ……被高富帅性侵和被普通人性侵，是否有区别呢？被有钱又英俊的人性侵，难道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毕巧想着，又有点陷入消沉。

    毕巧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想那些，她反手摸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却抓到一张卡片——是她的ID卡，估计是边平远赎回来的。毕巧举着卡看了一会儿，黑金卡制作工艺复杂且精致，被她握住以后金色流光淡淡缓缓地亮起，装饰纹样复杂规整，除了身份证明的实用价值外，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

    ……明明她也是S级。

    毕巧解锁手机，电量已经泛红，她抓紧时间查看自己的通讯软件，一一为仅有的那几位亲朋好友报了平安，她的mama发了十好几条语音消息，毕巧看着就觉得头疼，拖到最后才回了一条语音宽慰，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叮。

    一条推送吸引了毕巧的视线，是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毕巧想着，点了进去，是光网浏览器的热点新闻。

    "诶——我代表ABO联盟宣布，此次袭击行动由ABO联盟负责。ABO联盟以合理分配性类资源为愿景，旨在呼吁人们理性看待各性类职能分配，提出、提出……唉。"视频上的男人拿这张纸，受刑般的照本宣科，随着话语眉头越皱越紧，最终终于重重叹出一口气，将手中捏着的纸张撕碎："懒得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就直说了，老子就是看不爽那些嚷嚷着要参军的Omega，在这么小规模的袭击里都无法自保，上战场凑什么热闹？到时候是我们是先杀敌还是先保护你们？再说了你们去战场上要做什么？当军妓吗？Omega就给老子踏踏实实在家呆着生孩子，这才是真的为国家做贡献。"

    "我们的诉求有三个。第一，所有Omega毕业时自动匹配候选队列Alpha结婚，以免生育资源浪费，直至帝国人口增长率转负为正。第二，限制危险性职业的就职性类，禁止Omega从事有毒有害职业。第三、加大对无职Omega的经济补贴，完善丧偶Omega的生活保障，为离异丧偶Omega的设立再匹配机制。"

    "人才是国家的组成根本！人口增长率都快负两位数了，再过几十年国人都没了，要军人有什么用？！你们要参军保护谁？！空无一人的星球吗？！"

    屏幕一暗，视频播放完毕，毕巧手指下滑，查看新闻的文字内容。

    5月24日下午，本星系帝都A区发生恐怖袭击，不明组织混入当日游行志愿者队伍，将含有诱导剂的特制瓶装水提供给参与者，导致300余名Omega非发情期发情，并于A区中心地带引发连环爆炸。

    本次事件共导致12名Omega遭到强制标记，14人重伤、221人轻伤，另有6名担任护卫工作的帝国军人与1名巡查队队员牺牲。

    再往下，便是众说纷纭的评论区，谴责恐怖袭击，为逝者哀悼的言论占多数，但其中也夹杂着很多指点江山的评论。

    "我觉得人家事虽然办的激进，但是道理还是对的，战场事关生死，而且不是一个人的生死，Omega是有送死的权利，浪费生育资源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也得为战友想想啊！军队都是高精尖的Alpha，好家伙到时候两军阵前您发情了，人家米拉尔族看着毛片就把帝国灭种了。"

    "让我们来恭喜这12个狗逼，等于是白捡了个老婆，直接少奋斗二十年啊。"

    "这福气给我我可不要，强制标记来的老婆是有低消的，够不上立刻会被限制消费，月收入几个w啊就敢妄想捡老婆？"

    帝国人口众多，素质也是参差不齐，毕巧皱眉看了会儿评论被垃圾话烦得心燥，随手又点开几个关联新闻，越看眼神越暗。

    没看到哪条新闻哪个人提到有Beta被性侵的事情。

    ……小脾气上来了！毕巧直接键入关键词搜索，总算搜到了关于她的新闻，可惜点击与之前的新闻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评论也寥寥。

    新闻算是表彰新闻，本就少的笔墨几乎都用在表扬某位Beta"见义勇为""自我献身"保护了一位Omega，"拦住"了发情的Alpha。用词隐晦，但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实际发生了什么。

    新闻末尾还贴心地付上了《建议》第六条，此时毕巧看着，只觉得刺目。

    "基于性类特征考量，应鼓励且只鼓励Beta国民对发情期Omega提供适当帮助，视情况对援助者发放500元以上50000元以下的现金作为补偿或奖励；当援助者的必要援助行为违反现行法律法规时，应当将其作为积极行为，给予法律上的从宽处理。"

    《建议》是学校思政课的必修内容，帝国每个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其内容，不可否认毕巧当时想都没想就去帮助艾恋，有一部分对《建议》耳濡目染的原因。毕巧对《建议》习以为常，以至于没有深入地去审视过这看起来正确的条文。

    如今深陷其中，看清"补偿"两个字，才终于恍然大悟，毕巧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所谓的"性类考量"，所谓的"帮助"，指的是要Beta代替Omega，被Alpha强jian吗？

    握在手中的手机嗡嗡两声，自动关机后的黑色之中，她看见一位Beta带着冷意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