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瀟〗《囈語》
耳畔盡是雜亂。 紛紛冷雨攘攘漫漫，沈沈熾雷扯扯散散。 那些雜音讓人煩躁，擠在腦中，好似輾轉著挖空所有思考與鬱結，照理本該已放下一切，卻又說不上心中是否存著釋然。 不存釋然。 天地間迴蕩著自己尖銳的笑聲，裹挾在狂躁翩飛的雨電中，不甚真切。 但未被掩蓋，甚至被催發得愈發癲狂。 赤紅血水流進瞪大的眼睛，本該因疼痛閉上眼，可那兒的神經好像壞死了。 ——半花容衹是顫著眼皮，將雙眼睜得更大，讓被雨稀釋成粉紅色的血浸潤了整個眼球。 唇上的胭脂也化了，紅膩膩暈滿下顎，像個厲鬼。 大腦飛速運轉著，卻是一團糟，唯一清晰的衹有那個名字。 接著，在撕裂的刺痛漸漸趨於平寂時，終於浮現出那人的臉龐。 墨眉微皺，薄唇如鋒，星眸冷然似秋水。 多麼冷峻，多麼寡情，多麼癡愚。 那人輕輕緩緩地為她梳理三千青絲，平時總皺起的眉頭，此刻是無法隱藏的，不屬於他的溫柔。 那人緊抱著血與rou都涼透了的她，冷雨潑灑著起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他繼續向前走，未曾施捨滿身血污的自己一眼。 那人消失在悽厲紫雷中，任憑軀體被碎石碾爛吞噬，紅艷的血水刺傷自己的眼，也不願留給癡情人半分。 不久前，他二人曾戰過一場。冷峻的目光是對他，與其他人無有不同。 【看著我。】 癡情人在心中祈求道。 細若女子的聲音嬌柔婉轉，似是飽含悲傷與不捨的勸導之意。 “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眾兄弟。” 星星點點的紫色雷火如洪流般湧散，密密麻麻充塞了整個昏暗的天地。挺拔的背影未有一絲回轉之意。 “……可憐的癡情漢！” 是惱羞成怒嗎？抑或是失望至極，對他……對自己。 眼前模糊的景象如奔湧的潮水般不斷搖晃。半花容衹從分辨不出色彩的雨中看到了隱約的熒亮小點。 【到最後，我依然想著你。】 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糟亂情緒隨滾燙雨水潑灑四濺，亦融進土裡，好似殉情—— 擾得那人在奈落黃泉仍不得安寧。 半花容聽到一陣尖利而虛弱的狂笑，他意識到那是自己漸趨沙啞的嗓音。他又聽到自己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在瀟瀟面前表露自己的愛意。 “到最後，你還是我的……還是我的！哈哈哈……” “雨永遠陪伴雷霆——伴著你，伴著你啊！” 到最後，衹有我一人想你到最後，衹有我一人耗盡一生想得到你，衹有我一人不計回報對你好，衹有我一人一直注視著你，衹有我一人永遠愛著你！ 【旁人怎會明白我對你的好……但你不同，你會明白的，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 前方閃爍著虛浮幻影。半花容一驚，向前抓去。 ——雙手所及僅是冰冷的雨，順手腕蜿蜒而下的血水泛起白霧。 風，雲，雨，电。 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