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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问,更有资格恨自己。“我没想带他走。”沈欲慢慢地说,斟酌用词,生怕把两个人的感情说复燃了,“我其实谁都不想带,但安安要做手术。我怕备用献血人找不到,就想带他做完手术再偷偷给你送回去。”乔佚咬着牙,脉搏在太阳xue跳动。光全部消失,沈欲的眼睛开始很奇怪地颤动。他第一次观察这种现象,沈欲第一次没有躲开。“我抱错了。”沈欲直勾勾地看着对面,“我分不清楚衣服的颜色。你看,我眼睛就这样,控制不住地乱动,像不像我有神经病?”“为什么会乱动?”乔佚往下问。沈欲往后靠,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一个全色盲,又有一点色弱,看灰色的饱和度不是很高。它就是乱颤,我他妈一点办法也没有。你送我那些花,都是深灰色。你带我看的那些画,在我眼里也就是几片灰。”沈欲笑着告诉他,“你教我看珍珠,我看不出干涉色,灰的,都是灰的。”花,画,珍珠,手表……乔佚瞬间失色。原来自己兴致勃勃给过的东西都是灰的。这一刻他像个男孩子,懊丧地站在事实面前,生气自己不被信任,又后悔自己当年没有能力赢得信任。天黑了,沈欲不停流汗,假装释怀地问:“你走不走?天都黑了。”“你先走。”乔佚看着墙说。沈欲把话绕在舌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从前小乔流眼泪自己要哄,现在不用了。“那你什么时候走?”沈欲边走边退台阶。“我生完气再走。”乔佚说,鞋尖一下接着一下踢墙皮,灰色的墙皮落在他鞋面上再碎成粉末。黑暗中,他看到沈欲在下楼梯。面前一片平黑,沈欲不知道下到多少节了,只好伸手去抓扶手。抓住之后有很明显的沙粒感,应该是摸到了一层灰尘。他往下迈,手紧紧地抓着,随着脚步往下顺扶手,去感受扶手在哪里变成与地面平行的直线。应该快要走完了吧。沈欲稍稍把手拿开,指尖颤颤地点着金属表面。迈步速度很快,可每一次都是前脚掌全部压下去才敢动另一条腿。别人有摔跟头的资格,他没有,他摔一下可能就没命。再往下应该有灯了,沈欲的手从点着扶手变成点着墙面,直到被另一双手抓住。“你为什么看不见?”乔佚问,声音比沈欲的手还抖。沈欲很少听不到足音,在拳台上他靠敏锐的听力辨别攻击方向,在生活里他靠耳力代替部分视力。但刚刚确实大意了,小乔悄声无息地跟着他,下了一路台阶。和他当年跟着自己从乌苏里江到北京一样,没有声,可是却不肯走。“我没看不见。”沈欲抽回手,“我看得见。”乔佚没给他机会,抓着那只原本没有血痕的手,直到自己的骨节凸起来。“唉,真的,是弥漫性脉络膜炎,不严重,有点夜盲。”沈欲故作轻松,“我看得见。”楼道里是长久的沉默,就当沈欲以为小乔打算沉默下去的时候,抓住他的那只手翻转,变成了握。“我带你走。”乔佚说,用力地攥了一把。沈欲还是要抽手,可一条胳膊已经僵硬,顽强抵抗着。那只手经历过无数锤炼,上千万次击打,挣脱过各种方式的锁绞,早已经忘了该如何放松。“我不能跟你走。”最后他说,气球泄气一样,“我离不开这里了,你走吧。”乔佚没有回答,而是在逼仄的空间里抓紧他,再抓紧他。“那就一起走。”沈欲摇着头,却无法抗争外力的拖拽,他以为脚下是无数的台阶,被拽了一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最后一节。于是他跟着迈出了一只脚。龙拳小马哥被赞助商乔老板拉出步行通道,这事在龙拳算是一个大新闻。可谁也没敢问,毕竟二当家什么都没说。沈欲跟着小乔进电梯,下楼,取车,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阿洛补了一觉,看他们脸色都不好。“你们说明白了?”“开你的车。”乔佚把沈欲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钻进来,“先送他回家吧。”这就送回家了?阿洛满心狐疑但没问出口,一路上伊戈闭目养神,沈哥假装看窗外。他只好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把车平稳地开到社区正门。到了地方,沈欲拎包下车。这个时间悟空已经回来了,他先去接儿子,回家又做了饭。睡觉前,沈欲放了一缸热水,泡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脖子底下很烫,有人在这里哭过。第二天,沈欲照常起来练拳。训练赛只打了两场就打到了康纳这个级别,往后只会更难。他不敢马虎,即便自己这辈子也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仍旧要以职业的态度去面对它。悟空还睡着。沈欲做好了饭才把儿子晃醒,沈正悟迷迷糊糊爬下床梯,坐在下铺穿衣服。“来,爸爸帮你穿袜子,地上凉。”沈欲把儿子的小脚放在肚子上暖暖,这个动作好熟悉。天亮得越来越晚,拉着儿子下楼的时候天上还挂着半个没消失的月亮。他看着悟空上了校车,又去超市买了几瓶鲜奶,结果刚迈出电梯门,钥匙串清脆地掉在地上。时光倒流,曾经的人又回来了,仍旧一声不吭地堵在自己家门口。乔佚蹲在门口,站起来,穿着一身简易的骑行服。“你怎么来了?”沈欲失神地捡起钥匙,和5年前一模一样的问话。可对面已经不一样了,没有气得打哆嗦,扑过来就哭,而是拎着他的摩托头盔,像一个懂事的大人。乔佚抓了一把头发,认真地说:“我还没吃饭,你给我弄口吃的,然后你跟我去看眼睛。我长大了,我带你去,我照顾你。”第49章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沈欲的脚还没动,先收到一条微信。骨头告诉他有一家送餐公司给拳场送了90份盒饭。是小乔送的?他几乎不敢信。“我不去医院,眼睛没病。全色盲治不好,其他的病我自己看过医生,开过药了。”“我不相信你。”乔佚朝他一步步走,“你骗我那么多事,谁知道又骗我什么。”沈欲往后退。“这个没骗,我真没有病。”乔佚还往前。“我真不信,不然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你有骗我的前科,你是惯犯。”“我……”沈欲语塞,仿佛回到几年前的那个晚上,被一路追到北京的小毛子逼到墙角,问为什么离开不告诉他。“我真没有病,拳击是对抗性运动,一旦生病体能会迅速下降,根本打不赢。”沈欲只好说,“你带我去看医生也没用,色盲是视锥细胞的问题,没治。”“我知道。”乔佚低着头,今天的头发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