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醒

    “叮铃铃……”一串不算熟悉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声音似乎从耳侧传来。黑暗中意识是一片混沌，我挣扎着睁开眼，却觉得眼皮此刻重如千斤。

    耳边重复不断的机械铃声太过恼人，我努力地牵动能够感知到的身体部位，最终手似乎以习惯性的动作按掉了那个烦人的声音。

    “向妍……”我听见一个远处的声音在呼唤些什么。它慢慢走近……

    “……欧阳，欧阳！”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我爬不起来。

    “向妍！向妍！”洪亮的女声在旁边喊到，我被惊得猛地睁开眼，嘴上下意识地发出声音作回应。

    听到我嘴里不太清醒的嗯啊声，那个陌生的声音继续道：“快点起床呀，要迟到了！”之后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她慢慢走远了。

    成功睁开了眼，我被彻底唤醒。我看到四方窄窄的床帘，室内灯光穿透进来，亮得令人不太适应。我揉着眼睛缓缓直起身，掀开帘子后看到的是学生宿舍的场景，两个女生正在桌子前匆忙地收拾东西。一个披着头发的女生朝我望来，“你醒了就快点收拾去上课哈，我先挤点时间去吃个早饭，走了拜拜。”没等我回应她们就一齐朝我挥手开了门出去。

    一声“吧嗒”响后，整个空间彻底安静，我的意识也开始逐渐回笼。

    简要地观察了房间和床内布置，我确认了这的确是完全陌生的场景，包括刚刚的两位女生。意识已经清醒，我按着脑袋回想我原本应该在什么地方。

    我记得我是在公司工位上工作来着……

    当时正一边喝着苦苦的咖啡一边苦苦地改bug，突然感觉心脏跳动得剧烈，很难受，透不过气来，窒息感围住了我。毕竟连续加了一个多月的班，我太明白自己的身体状态不算好，此刻却只能双手按头深呼吸试图缓解心脏感受到的压迫感。本以为会同往常熬夜时一样一会儿就能好转，年轻的身体应该还能撑住一些时间。但情况很快变差，我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凉，眼前一点点发黑，四周慢慢变得越来越模糊。当时同样在加班的还有几个人，我试图张口求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舌头完全麻痹。本想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无力，脚也挪动不了。

    用尽手上最后一丝力气，我将桌上的玻璃杯推到地上，听到砰的一响声，之后我头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屏蔽掉了一切声音。

    时已至此，我的意识渐渐不受控制，脑子擅自出现了很多画面，错乱的记忆扑面而来，一些人的脸晃得很快。很快我的脑子就趋于空白，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就是这幅场景。

    所以，我是死了？当时的感受和猝死的症状十分符合，再者身体状态和生活习性本就存有巨大的隐患，猝死的结局也很合理。但是，我就这样死了？离35岁中年危机还有长长7年我竟然就这么快过劳死在工作岗位上？我悲叹。

    也罢，破烂工作毁我人生这件事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只好接受现实。

    现实?

    我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时间回到了10年前，这个时候我大概在读大一。我点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瞧见的是另一幅完全陌生的面孔。“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曾经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今这个机会真的降落到我身上来，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能看到的只是瞪大了的双眼。

    没有那么多劲对着这张陌生的脸错愕，我用指纹解开了锁，简单查看了一下几个重要软件里的信息，最终得出结论：我现在面对的现实就是我成为了另外一个有过人生的人。唯一不陌生的是，我现在的身体的原主人——向妍，和我本人在同一个大学。

    时间到了8:32，如果仍是早上八点上课，那我只好对原宿主说声抱歉。至少今天都没办法过好她的正常的一天，因为关于现在我和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未知。

    手机里短时间内能找到的个人信息不多，我必须在原宿主别的更多物品里找到有用的信息。我爬下床去翻找她的证件，幸亏她的桌面和柜子都整洁有序，没花太久我已经了解到一些基本的信息。

    可知道的这些东西也解释不了我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身体里。我就像是在玩一个场景和感官都逼真的VR游戏，剧本翻开却是一片空白，需要在没有剧情提示的情况下两手空空去找线索。

    对！剧本！网络小说里重生和穿越不是都有“系统”吗？可到现在它都没有出声过，我怎样才能与它对话？

    先是凝神在脑中呼叫它，再是对着空气字正腔圆地吐出“系统你在吗？”几个字。尝试多次无果后我实在觉得这样子太过滑稽，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无意义的举动上。

    穿越回过去倒不算太令人难过，大体的世界观对我来说只是久远了一些，作为另一个人重生到过去最重要的就是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以及身边人的身份。自己？当前时间节点上原本的我是否还存在？这个问题到现在才在我脑海中冒出。

    我不得不起身去外面寻找答案。

    在衣柜里随便选了身衣服换上，因为不清楚私人用品的归属我只好草草洗了漱，随后就出了门。

    “你还没来上课吗？”备注名为“林静”的人在不久前发来了消息，我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猜测是向妍的室友。一大早上晕头转向的，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导致我顾不上向妍的正事。我翻找手机软件想查看她的课程表，被占得满满当当的格子看得我两眼一花。“我有点事，没去上课”，至少今天上午的课我都参与不了了。“老师没点名吧？”模仿着学生时期同样的小心翼翼，我快要笑出声。

    和林静来回应付了两条，我关掉手机，抬头看了看这曾生活了四年的校园。

    故地重游到底还是会带来一些情绪，即使我总认为大学几年里没有多少事情值得我去怀念。林荫道是熟悉的，无数次独自走过的路留下了记忆的脚印，脚下石砖的纹路还是令人舒适，大小刚好够我一只脚轧过。即使是夏末这个城市的骄阳也没有放下势头，保持着它在天气方面一贯的令人捉摸不透的风格，明艳的日光洒下来，人行道上满是斑驳的树影。偶尔有风经过，叶子改变它正面对上太阳的角度，地面上的影子随之跃动，为这座校园力所能及地装点出一点生机。

    许是正处于上课时间，路上没有多少行走的人，倒是方便了我安静地整理思绪。校园内的布置都和我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出入，从宿舍到一食堂仍是六分钟的距离，被学生多次吐槽抱怨的一排排减速带仍静静地躺在那儿。所有的建筑都没有变化，要想证明我真的回到了我记忆中的那个过去，我只需要亲眼看见我熟悉的那些人。

    特别是那个我最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