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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这前巡抚,一家子都被流放了,亲人自是不会来的了;至于朋友,事到如今,怕是没有人敢认他这个朋友。所以送信炮响罢,很快又响起了第二声,追魂炮。自响起追魂炮,围聚在法场周围的百姓,立刻安静下来,往后撤退。此时还不到午时三刻,法场上一片静默。躲在百姓中,有几名形迹可疑的汉子,不时撑起帽檐,望向不远处的牢车。赵允承站在高处负手而立,将周围的动静一一尽收眼底。当他看见那些汉子的时候,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是轻蔑的笑容。“童大人,把犯人押上来。”“喏。”片刻功夫后,犯人被押上来了,扑通一声跪在断头台上,瞧着瑟瑟发抖,很是惶恐的样子。这时候百姓又开始愤慨起来,大声咒骂这名狗官,给他扔石子解恨。太阳晒得监斩官童大人一身热汗,只见他不时拿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珠,同时心底里腹诽,那摄政王不热吗?终于,午时三刻已到。童大人近前,小声请示:“王爷……”摄政王微抬手。童大人心领神会,回到案前,正了正官帽和衣襟,从桌上拿起一支令牌,用力往案前一扔:“午时已到,斩——”随着他的吆喝,第三声炮轰然大响,那叫断头炮,声响人头落。至此这场刑法就算圆满落幕了,监斩官童大人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过来与赵允承说话。不过他刚迈出一步,却见赵允承突然身形一闪,从法场上掠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那抹黑色就不见了。“王爷——”童大人急得不行,可是挺着大腹便便呢,哪能跟得上那摄政王的节奏。那掠出去的颀长身影,很是矫健敏捷,足以用飞墙走壁来形容。被他追赶的几名渔帽汉子,见有人追赶,立刻分散逃开。一名汉子慌不择路,逃入了死胡同里,见再无路可逃了,神色一时惶惶,而后又面露挣扎,最后干脆一掀渔帽,转身拔刀怒喝:“狗王爷!纳命来——”摄政王那双被小娘子亲过的手,握住刀柄,拔出自个随身佩戴的雁翅刀,只见寒光乍现,清辉粼粼。“不自量力。”赵允承喃喃。他那俊脸映在刀身上,着实美得勾魂摄魄,可是和他对招的汉子,却是目眦欲裂,惊骇万状。“唔——”一道血线飞涌,溅落墙上,汉子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倒下。而他身边,那双害怕被溅到血迹的黑靴,轻轻退后。小巷里弥漫着冲天的血气和恐惧,周围一片寂静。赵允承脸色平静,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叠了叠,然后手法熟练地擦去刀身上的血迹。“王爷,跑了一个。”片刻功夫后,严云祈和两名身穿墨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前来复命。几人都很忐忑,生怕摄政王一个不悦,把他们通通都杀了。当然,那是开玩笑,就算王爷要杀,也不会杀严副使。“无妨。”摄政王轻声,然后扔下那块刺目的手帕,还刀入鞘。单膝跪地的三人,幽幽松了一口气。等王爷离开后,尽快命人来收尸,以免惊扰百姓。这次这几个人,面相不善,武功了得,十之八/九是江湖中人。官差一追他们就跑,由此可以看出,几人必然是做过不少亏心事的流寇。说不定手上还沾了不少人命呢。“回衙署派人来收尸。”严副使吩咐下去,便自己留在这里看着。而这时的摄政王府,高远瞧见王爷匆匆回来的样子,心中便无端一紧,有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意:“王爷?您今天这么早就下衙了?”莫不是……他心中猜测的那样吧?“备热水来,本王要沐浴。”风尘仆仆回来的赵允承,身上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这可把高远吓了一跳,看来是自个猜对了,王爷这怕是见了血呢。“喏。”于是赶紧去备了水,也不敢多问。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许是三年前,又或者是五年前,摄政王就有了这个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杀了人,就回府沐浴。高远眼观鼻鼻观心,自不会去问死的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就成。抬水的下人们也都小心翼翼,生怕犯错。王爷沐浴期间,房中是从不留人的。即使是洗头这么繁琐的事情,也是他自己做的。倒不是说赵允承有多么地耐心,相反,但凡见过他给自己洗头的样子,就会心疼那一头养得极好的乌黑长发,被这般随意地糟蹋了。可以说每次洗头发的时候,是赵允承唯一后悔杀人的时候。“……”赵允承洗头是这样的,先坐在浴桶中,闭上眼睛,整个人没入水里,浸泡个十数秒,然后就可以起来了。第二步,往头发上抹一堆猪苓,十指随意地在头上抓一顿。第三步,抓下来的头发,团一团然后扔掉。第四步,泡水。等他洗完头发,身子亦已洗好,便可以出水穿衣了。男人拥有一身浅蜜肤色,身线流畅,肌rou紧实,只穿着里衣靠在窗边的榻上晾头发的时候,倒是像极了一名风流贵气的纨绔少爷,很是俊俏。若是有人敢推门进来瞧一眼,怕是此生难忘。自这日后,摄政王就懒政在家,不再出门。朝中和皇城司那边,有急事就过来禀报一下,无事不扰。十五那天子时来临之前,天气炎热,赵允承在书房中打赤膊,一边喝着下人送来的冰镇梅子汤,一边铺纸磨墨,给白衣写信。上半月发生的事,黑衣也并非事无巨细地告诉白衣。实际上,他瞒着白衣的事多不胜数。比如……总之很多。上次白衣写狂草敷衍他的事,他还记着呢,不过倒是不急着查。只是在信中敲打一二,好叫对方知晓,这具身体,谁才是主导者。白衣只是个多余又懦弱的家伙。要是有办法能将白衣弄‘走’,摄政王估计早就那样做了。等下次黑衣醒来的时候,正值雨季,怕是江南那边又会遭水患,于是黑衣在信中提及,让白衣留意江南的动静。洋洋洒洒两千余字写完,黑衣就困了。一种由不得他做主的困,仿佛眼皮子上有千斤重的铁球压着似的。啧,真是一刻钟都不肯相让。到了子夜时分,王爷的书房一直亮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睡。高远犹豫来犹豫去,实在不想在上半月的最后一天触霉头,于是就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