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胥之死

    这日，祝蓉和祝正宸一同进宫，锦王爷和祝裕都已到了，席间祝正宸虽冷着脸，但也没有给她难堪。

    可二人的异样如何瞒得过皇后？

    虽不知他们为了何事不合，皇后也单独把她叫去了后宫，提醒她夫妇有龃龉是常事，要她务必顺从太子，祝蓉都一一受过。

    回到府邸，锦王爷就召见了她，连一向玩世不恭的祝裕表情都很严肃，祝蓉进了门，恭敬地行了礼。

    “父亲、二哥，一路辛苦，父亲明日便要出关，还请早些歇息。”

    锦王爷不答，祝裕给她使眼色，要她跪下认错。

    祝蓉沉默着。

    “蓉儿可还记得，离家时说的话？”锦王爷开口了，祝蓉说记得。

    砰！锦王爷一掌拍碎了檀桌，骂道：“你既然记得，如今怎做出这许多蠢事来？！”

    “女儿不知做了什么，请父亲明示。”

    锦王爷站起身给她一个耳光，别说祝蓉愣了，连祝裕都吓了一跳，祝蓉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

    她左脸登时就肿起来，半边脑袋都发麻。

    “父王息怒！小妹不是有心的！”祝裕先跪下了，牢牢抱住锦王爷的腿不让他上前。

    祝蓉不在乎地擦去嘴角的血，低头犯倔。

    “我从小教你，谋事要缓，下手要狠，你却一而再再二三对太子心软，事事让他，我都不忍怪你，可如今你竟为了一个下三滥的奴隶坏了大事，真是盲了心瞎了眼！”

    “此事与阿胥无关，我会同太子言和。”

    “言和？太子的心狠只比你多，怎会比你少？！他如今肯屈从于你，不过是还能从锦王府尝到几分甜头，你若是还不收心，来日，只会拉整个锦城陪你同葬。”

    “父亲……”祝蓉震惊地抬头看他，锦王爷眼中含泪，满脸沧桑。

    “我十四随先帝上战场，这一生为国为民，征战无数，如今年近六旬，这一战，不为晟国，不为百姓，只为我儿。”

    祝蓉垂泪跪下，心如滚刀。

    “你不要怪父亲，那些动摇你心智的东西，一个也留不得。”

    锦王爷说完大步离开，祝裕要拉她起来，她不肯。

    “二哥，你替我求求父亲……放过阿胥好不好……”

    祝裕抹了一把泪：“你知道父王的性子，青胥不死，太子如何肯罢休？就连你也岌岌可危，二哥无能……实在帮不了你……”

    祝蓉站不起身，哭倒在地，几乎昏死过去。

    这一夜急风骤雨，京城遍地枯木寸草，清晨时分，便下了今年第一场初雪。

    祝蓉面无血色，送了父亲出城，她去了一趟吴宅。

    祝裕从乱葬岗敛了青胥的尸身，祝蓉缓缓走进大院，寂静无声，堂内冷冷清清，只停了一处棺材。

    祝裕走过来，递给她一串染血的金铃铛。

    “父亲肯留他全尸，已经是看在你的颜面上了。”

    “我明白，多谢二哥。”

    祝蓉走上前，棺内的青胥依旧穿着他最爱的青裳，面容同睡着了一般，只是嘴唇没了血色，脖颈处缠绕着几圈染血的白纱，不用看她也知道伤口很深，几乎断首。

    祝蓉伸手去理顺他的长发，屈指刮了刮他的鼻骨。

    可惜他再也不会同她说笑了。

    “好了。”祝裕拍了拍她，祝蓉最后看了一眼青胥，两人一同将棺木合上。

    “小妹，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无论你做什么，王府可以护着你，如今要靠你才能护住王府，青胥是为你而死，他死时不曾怪你，你莫要负他。”

    祝蓉伸手接过飘进堂内的雪花，她望着漫天的白雪，轻声道：“春日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