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某一天

    事后，君士坦丁要在“佩佩抱枕”上一睡方休，他有些昏沉，预感这一觉会睡很久，他告知佩佩如何和近卫队打交道，如何把预备的手谕交到正确的人手中。预感没错，他在佩佩身边睡得很好，等他醒来，时间只是第二天，没有炮声，没有比平时更坏。

    君士坦丁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到头疼，他发烧了。他对自己的脆弱感到憎恶。不过按魔术师的意见，那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来自圣杯的魔力溢出。毕竟对君士坦丁而言，今天在泛人类史上是他的大日子，所以圣杯的溢出更多。

    “就当是闹肚子好了，”佩佩说，“你也是个人类嘛。”

    君士坦丁笑了笑，他习惯了迦勒底式的怪怪安慰。好在佩佩在美狄亚离开之前问她要了抽取魔力的术式，这不是个问题。抽走多余的魔力之后，君士坦丁迅速退烧了，而柔软的衰弱依然包围着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他讨厌这种感觉，让佩佩通知藤丸立香，再对近卫队下了命令，让他们加强警戒。

    下午时分，帕里奥洛格斯们零零散散堆在寝宫门口。没有见到皇帝日常的规律巡视，他们心里犯嘀咕。加上凯旋前的刺杀未遂事件，这正是个试探的好机会，他们被近卫队拦住，但不想散去，反而越来越多。

    该死，君士坦丁准备出面应付，佩佩拦住了他。“让一个孩子进来吧，”佩佩建议。

    君士坦丁同意，半个小时后，他的一个侄女被带了过来。女孩还小，在床边好奇地看着他。

    “叔叔，爸爸让我问问你，今天怎么没有出门呀？”

    君士坦丁一抖手里的地图：“可爱的索菲亚，叔叔在想什么时候打莫斯科呢。”

    “啊，莫斯科！索菲亚要和将军女士一起去，把莫斯科打下来送给叔叔！”

    “哈哈，”君士坦丁用他惯常的指挥官腔调提高声音，这句话在门廊中回荡，让外头等着的帕里奥洛格斯们听了个一清二楚，“迦勒底的代理人，你愿意带我的侄女索菲亚去莫斯科吗？”

    藤丸立香从隔壁探出头：“我的话没什么问题啦，只要不是冬天打过去就好。”

    三条走廊外的房间里，扑克牌桌上的拿破仑打了个喷嚏，把纸牌吹散，阿尔托莉雅判定这局不作数，查理曼低头把牌捡起来。

    “那里太冷啦，叔叔改变想法、不想要了。好啦，你回去吧。”

    得到皇帝还没断气、甚至还想挥师北上的消息，各路心怀鬼胎的亲戚们也就散去了。君士坦丁感到危险随时会来，像前朝一样从内部爆发，他现在有力量了，但是下不去手。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魔术之力助科尔基斯的魔女快速行过大海、踏破威尼斯人的港口、穿过帕里奥洛格斯和奥斯曼的炮火，直达托马斯·帕里奥洛格斯的宅邸。

    “尊敬的摩利亚君主，我是科尔基斯的美狄亚，自贵国首都君士坦丁堡而来，带有皇帝的消息。”

    托马斯起初不信，而神代魔术师奉上有金玺印章的文书，让他不得不重视这次会面。托马斯和君士坦丁两人眼睛很像、托马斯的眼角下垂多一点，他的身材也更为高大，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憨憨的，显得很好骗。所以美狄亚选择以谎言继续，尽管她不知道，有的时候她的谎言也是预言。

    “皇帝陛下暂时击退了外敌，而敌人随时会回来，他也身处宫廷的危险之中。我也深深知晓，您受内外两方的剧烈攻击、纵使心向首都，亦无从施救。我有魔术的方法帮您解围，但需要您付出代价。”

    托马斯问代价是什么，美狄亚的目光落在君主身后的博古架上，她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您身后的圣杯。”

    托马斯起初有点惊讶，那金杯不过是祖上剩下的酒杯，没拿去变卖军费是因为忘了。要是这么个小东西能换老哥平安，那可是再便宜不过的买卖，所以他当场就给了。美狄亚也觉得离谱，宝贵的圣杯让帕里奥洛格斯麻瓜们拿着喝酒，不怕外地来的魔术师启动许愿机炸平老家？初次见面，双方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虽然尚未抵达家乡，但希腊土地的亲近感让美狄亚感动不已，她乐于比平日更多展示好意。作为收到圣杯的感谢，她施展了一些魔术，向托马斯承诺，威尼斯人三天之内不会关注海港，奥斯曼军队的火炮也会偃旗息鼓。如果他乐意，这三天是击败迪奥多雷的好机会，托马斯信了，美狄亚很满意。而她没料到的是，由于圣杯的存在，特异点的托马斯和泛人类史的那位产生了微妙的差异。

    第二天，托马斯拉满自家兵力，一艘战船，几艘武装商船，五百士兵，确实突破了奥斯曼人的战线和威尼斯人的海港，却是往君士坦丁堡救老哥去了。

    这样一来，如果摩利亚君主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美狄亚就会让藤丸立香很难交代了，她抱怨着跟过去，圣杯是拿到了，回科尔基斯看看的梦想却完全破灭，难得的旅途被自己的善意彻底毁掉。藤丸立香后来知道，偷偷在日记本上锐评：“美狄亚的意思是好的，却让托马斯执行坏了。”

    傍晚的时候藤丸立香转进来，说教皇来了信。君士坦丁请她代读。藤丸立香看完，简单总结：

    “教皇问，你两个月没求他了，是不是死了。他派了几艘船来送饭，不要钱。后面有机会，沟子要给他多搞几下。”

    显然，教皇不会按她的口吻说话。君士坦丁问沟子是什么意思。藤丸立香做了解释，给了他《北伐世界梗指南（文库本）（希腊语版）》，以后场面黑话有用。

    君士坦丁没被分散注意力，他先拿过教皇的信自己看了一遍，意思倒是大差不差，只是沟子是藤丸立香会错意了，指的是教徒身体的纯洁，不过背后影射的意思是只有皇帝才能理解的。粮船是教皇自费的，虽然聊胜于无，更多是精神支持。

    君士坦丁在佩佩怀里给教皇回信，感谢他的慷慨，对于自身的纯洁闭口不谈，但他向教皇保证，这辈子不会结婚生子，这倒是真心话。而且君士坦丁确信如果他再婚，迎接他的必定是更大的分裂。对于国家继承人的问题，他还没有想好。

    信的最后照常展现了巴列奥略传统艺能：我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下次再给点什么物资吧？

    “让教皇再v50看看实力是吧？哥，你牛。”

    夜晚，君士坦丁把脸埋在佩佩怀里，无论是香烟还是香水，御主的气味都让他觉得心安，时钟走过，一夜无事，他的劫难结束了，崭新的世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