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寒觉得自己有外挂【中】在他死后我发现他不认为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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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到处都找不到何故。 人不在孙晴家里,手机也关机,何故作为一个安分守己日子人就算恰巧同时碰上很紧急的工作并且手机还没电关机了,至少也会借用别人电话告诉他一声,不会毫无预兆的一声不吭就消失。 ……毫无预兆、一声不吭消失? 何故几个月前已经一声不吭消失过一次了,也就是他再次遭遇时间回溯的神秘事件之后的几天,但那一次何故好歹还和公司请了长假,和其他亲友提及了自己要出国度假,这次连孙晴和素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不成他又一次“吸取教训”这回跑掉干脆连亲友都没告诉? 宋居寒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愚蠢的揣测甩出去:不可能的,何故答应过他不会再这么做,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何故比几个月前要更信任他,那么突然消失的何故……是出意外了?碰上歹徒了?遇到车祸了?路上摔着了?或者是被冯铮那混蛋逮去喝酒还不告诉他?宋居寒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宁愿何故是被冯铮或者庄捷予那个贱人缠上了的情况,倘若是这样他一定要和何故大吵一架,整死勾引何故的贱人,还有一个星期都不会搭理何故,不过总也比前几种情况好接受。 宋大少还摇来了警察,他知道警局的领导肯定在暗地里骂他就失踪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就报警了,但没办法,他着急,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地去找何故。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还是一无所获,小松劝宋居寒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何故哥肯定会没事的,“寒哥你明天还有节目,你先休息着别影响明天的工作,我们找何故哥就好了。” 宋居寒同意了……但没能睡着。 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宋居寒一直在翻来覆去:何故到底去哪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顶着一双化妆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起床,推掉了今天的行程。团队看他这个气色很难上节目也实在没办法只好由得他旷工,反正出违约金的是宋氏也不关他们这些打工人的事儿。 何故失踪第二天,依旧一无所获。孙晴怀疑可能和李家父子有关,虽然她不太喜欢宋居寒但这种情况也只能向宋居寒求助了。宋居寒带了一群人去把李成星和李会打了一顿,但对方一口咬死不知道这事,宋居寒也没有证据,这情况报警的话还是对方占理,只能继续去催警局的人高强度查监控。 宋居寒自己也盯着一堆一堆眼花缭乱的监控录像看得心乱如麻,他想要静下心来,心浮气躁的话就算在哪块屏幕上瞥到了何故也只会遗漏,一直到了深夜,小松终于来了条好消息:“寒哥寒哥!有何故哥线索了!是城南那边的监控拍到的!” 何故刚从孙晴家离开时是打了车,刚上车的一段路程里还能从道旁监控里看到车内正坐着的何故,但下一段路段拍到的车里就只剩下一个司机了。不管怎么说既然锁定了可疑的司机,好歹是有了线索。 宋居寒盯着屏幕里那司机不太清晰的脸,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倘若那人就在他面前他大可以把他一顿好打逼供出何故的下落,但他偏偏只能在这里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本就因为何故失踪而心烦意乱的宋居寒更加烦闷,直到听闻警察已经顺藤摸瓜找到绑架犯并逮捕了跳起来就想冲去审讯室先把人一顿好打再说,被他爸的保镖死命拦住了。宋氏能够调动警力资源,但毕竟没有手眼通天到能对抗暴力机关。 6 看着单向玻璃另一边焦虑不安来回踱步的宋居寒,几个警员互相推拒了一下,谁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一个女警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我来吧,他就算受刺激了应该不至于打女人……吧。” 同事们表示赞同,并纷纷跟上她身后防止意外发生。 女警员推开门,迎上宋居寒期待又不安的目光,咳了一声:“宋先生……节哀顺变。” 宋居寒只觉晴天霹雳,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对方连忙退回同事们身后快速道:“嫌疑人已经招供了,他们是听从雇主的要求绑架何先生,但因为刚实行绑架行动就见到处都在追查何先生下落,恐慌之下杀人灭口,将何先生连同车辆丢弃在了绿螺湖里……” 宋居寒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些词汇是怎么拼凑成一句话的?什么把何故杀人灭口丢进湖里?那几个绑匪胡言乱语几句警察就信了吗?脑子里各种东西互相碰撞了五秒宋居寒才反应过来:哦,杀人,弃尸,他们杀了何故。 他们杀了何故……?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宋居寒已经举起一边的椅子发疯一样砸着审讯室的门,只想撬开这该死的门杀了里面的绑匪,小松连忙劝他这时候赶紧去找何故更重要,万一何故哥其实……? 对啊,万一何故没死呢?比如那几个愚蠢的绑匪把他扔进湖里转身就跑,却不知道旁边有路过的好心人趁绑匪离开就把何故救起来了。比如……他们不是说把绑架何故的车辆一并扔进湖里的吗?那么说不定车里还有空气能让何故多坚持一会,撑到他去救他?宋居寒一下子雀跃起来,同时也不由得着急:快点,再快点!快点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下何故!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在电光火石间的几秒里还快速考虑到了司机肯定会考虑到遵守交规什么的不肯开太快,他自己去开就用不着嫌别人慢了! 起重机将湖底的车吊起来时宋居寒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他发疯一样撬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是何故,宋居寒紧紧抱住何故在湖水里泡了一整天的尸体,又不敢去看怀中人的脸。 这是何故吗?不太像,何故应该是更……柔软的,温热的,胸膛一起一伏的,会回抱住他的,见他失态会安抚他的,无论何时都在的,而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冰冷,僵硬,浑身散发着湖底水腥味,没有呼吸和心跳,这和他的何故一点都不像。但他们说这就是何故,要送去验DNA,还要解剖。 宋居寒快要笑出声了,这怎么会是何故?开什么玩笑!可手中却还是紧紧抱着不肯撒手。几个警察围着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松想靠近他又害怕尸体。宋居寒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撒开手,心想好吧好吧你们带去验尸吧,最好告诉我这不是何故。 他想,这不能是何故。何故怎么会死呢? 7 但客观存在的现实并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何故确确实实死了。死得很彻底,在湖底泡了一天,而且现在这个季节再不火化就不礼貌了。于是何故被送进了火化间,先火化再办葬礼,葬礼上棺材里装的是已经火化完的骨灰——不然要是有人趴在棺材上哭,不管棺材里是空的还是这季节搁水里泡了一天的尸体,多少都有点怪尴尬的。 宋居寒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想起了将近半年前发生过的一次神秘事件,那时他因为乐队成员吸读,一起被抓进号子还连累了何故,眼看着事业就要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候——上天眷顾了他,让他回到了几天前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的时候。 那么这一次,上天是不是还会眷顾他?只要让他回溯到五天之前,何故去应对李家父子的那个下午,他会早早的在孙晴家门口等着,绝不让他被什么可疑人物盯上。 不对,不把李家父子除掉还是会有后患,那么他会隐藏好自己,找个和何故身形接近的人来,让他带上发信器,然后出现在那里钓鱼,当然他不会亏待鱼饵,会给一笔丰厚的报酬,并且鱼一咬钩就立刻报警不会放任绑匪杀人。 谁是比较适合的人选呢……对了,他有个姓江的司机身形背影就和何故很像,而且立刻就能叫来,就决定是他了。到时候他会先任何故独自去孙晴家,他自己在后面偷偷跟着以防万一,同时多叫一群人来在附近看守,确保绑匪不会有机会对何故下手。 他已经考虑好了所有cao作,就等着时间回溯到五天前可以挽回一切的时候。 但是时间没有回溯。 也许只是没到时机,说不定明天就回溯了呢?宋居寒这么告诉自己,第二天一醒来就连忙打开手机看日期。 时间没有回溯。 那么,是还要再等一天?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触发条件吗?总之先把李家那两个狗杂种给整死,就算回溯后这个时空里所作的一切都会重置,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又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天宋居寒都在等着那个奇迹,但奇迹一直没有发生,这令他越来越焦躁不安,但始终不敢去思考那个确实存在的可能性: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何故已死这一事实了。 他一直旷工到现在,整日整夜赖在何故家中——正式开始交往后,何故反倒把他送的房子还回去了,搬进了这个又小又破的老房子。他有些嫌弃,一有空就想带何故外出度假,至于和何故一起在小房子里温存虽然也很美好但毕竟环境还是不太放得开。但现在宋居寒任由宋河怎么催促打骂,或是小松他们怎么求着哄着都不肯踏出房门一步。 “宋总,寒哥他只是留在这屋子里治愈一下自己,毕竟这是何故哥的——” “狗屁的治愈!宋居寒我告诉你,你别说留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正是因为你留在这才会把你魂儿都抽干了!你不赶紧滚出来只会越陷越深,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居寒充耳不闻。 他想,这是何故出生并长大的地方,越陷越深就……越陷越深吧。 8 一个月后,时间依旧没有回溯。 但对于宋氏以及粉丝们来说有个好消息:宋居寒终于又开始露面了。 一个月后头一次出门时宋居寒看着满街活人还有些不适应,他想起何故曾承认自己小时候有些社恐,现在也并不太喜欢社交,忽然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比较接近欢欣雀跃的心情:我好像有些理解何故的心情的处境了,我又对何故多了解了一分,我又多靠近了何故一点……在他已经死后。 他又开始写歌了。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不是没有想过靠音乐来转移注意缓解悲伤,但当他试着创作的时候,不管脑子里原本想要构思的是什么东西,到最后都只会变成一团浆糊,然后暴躁地把纸笔全扫到地上,再懊悔自己把何故家的书房搞得这么乱,他看了会不高兴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一回溯,乱七八糟的房间和乱七八糟的他自己都会恢复原样。 宋居寒曾一度以为自己会不会再也写不出歌曲了。 但事实上他可能只是刚失去何故时没心情写而已,当他暂时地,稍微从失去何故的阴影里走出来一点,精神稳定一点时,他仍然可以文思泉涌,谱出悲伤的、哀婉的乐曲,来传达他对何故的思念与失去他的痛苦。这是中学时老师就教过的,“文章憎命达”,文艺创作不仅要有才华,最好还要有悲惨的遭遇,这样才能写出好作品。 宋居寒对着乐谱小声哼唱了一遍,然后把它烧了。 没什么原因,他只是忽然觉得如果把这首歌发布出去,然后未来的有一天走在外面就听到谁在唱这首歌……他会恶心。 宋居寒茫然地瘫坐在沙发上,心想,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呢?我知道何故对我很重要,但会重要到……让我变成这样吗?也许我该听我爸的,留在这个满是何故的生活痕迹的地方会让我越陷越深,我得走出去,适应没有何故痕迹的生活,然后我也许就好起来了。 于是他出门到酒店里住了一晚,后半夜就回来了,扑在何故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稍微活回来了一点。 他想:这样不行。 在宋居寒与何故共处的那七年里,他们也不是没有数月不相见的时候,直到即将交往前夕都还有过足足一个月没有见面,但现在何故死了,他却像溺水之人追逐空气那样疯狂地渴求何故。何故小时候的涂鸦,何故从小到大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何故的旧衣,何故活过的痕迹,何故的…… 不够,不够! 他想要更多的何故,包括那些他没见过的,于是宋居寒去了南创,找何故的同事,上司,下属,挨个跟他们问何故是怎样的人?有什么经历?有什么朋友?有什么习惯?他疯狂地搜刮何故在他视线之外的痕迹:和同事们的合照,在公司团建视频的角落里露了脸的镜头,和合作伙伴交接工作时的录音…… 他拼凑出了一个和他认识的那个人有些许不同的何故。 9 两个月了。时间没有回溯。 宋居寒不敢再抱有更多期望,也不敢去接受“何故的死已经无法挽回”这一可能,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有关时间回溯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让自己脱离名为何故的阴影,比如离开何故家,把精力投入到事业上,强迫自己忘掉何故,把与何故相关的一切事物从自己身边抽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至少现在的他撑不下去的时候翻开何故的相册或者到何故家里呆一会就能汲取一些活力,而不是一离开何故家就像鱼离开水一样。 越是强迫自己忘记何故,那些本来没太在意的记忆反而愈加清晰。上一次回溯之前何故曾对他说过“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宋居寒有些自嘲地想:如果还能再见到何故,大概就轮到我对他说这话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可以把温柔体贴的样子做这么久……其实我本来以为你顶多不超过三个月。” 是何故被绑架前的那个早上和他温存时说的话。那一天宋居寒毫不在意,只是故作委屈地和何故撒撒娇便将其抛置脑后,可在何故死亡两个月后却带着过期霉变的气味,猝不及防从记忆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宋居寒不愿深想,可他的脑子却不遂意志地擅自运转起来:何故不认为我在真心待他,何故认为我顶多把温柔的恋人样子装三个月,何故不信任我,何故不认为我喜欢他,至少不认为我会一直喜欢他,那么在他问出“你喜欢我吗”的那一天……他们像普通告白的恋人那样确认开始交往的那一天……何故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答应他的? 这个问题很轻易就能得到答案,即使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驱使宋居寒试图停止思考,他也不得不回忆起刚开始交往时的一点一滴:就像小松生日会之前的那段时日一样,何故很少会笑。仍会包容他,但并不会给出很多反应,无论是好的坏的。对他的行为十分平静,少有波动,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随时准备抽身离开。 宋居寒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一场,他告诉自己不是的,不是这么回事,至少不一直是,后来的何故不是也越来越有情调了吗?在他们作为恋人的那短短不到半年里,他对于何故的低落情绪也并非没有察觉,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他,放低架子和他温柔小意,结果也是卓有成效,他能明显感觉到何故越来越“活”,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不像是还能随时离开的样子。 然后何故就死了。 即使宋居寒再不愿意细想下去,也不得不冒出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与何故相处的这七年里,何故真正信任他、依恋他、将他视为可靠的恋人、从他这里得到喜悦和幸福的时日……只有死前那短短不到两个月。 那么在那之前呢?不止是刚交往的时候,更早以前呢?七年前何故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半年前何故告诉他之所以一直不说喜欢是因为那样会被他嘲笑玩不起……何故喜欢了他那么久的那六年里是怎么看他的?是怎么生活的?他每一次在何故面前与旁人温存,每一次嫌弃何故“沉闷”“无趣”“不如其他炮友会讨人欢心”,何故是怎么想的?他真的不在意吗?他可能不在意吗? 宋居寒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地哀嚎出声,可喉咙里的哀鸣并没有阻碍那些歹毒的记忆如泉水一样涌出,灌满目所能及的空间将他淹没其中。 “成天板着张死人脸做给谁看?我还不如去找刚收的那个,床技也差但好歹知道摆个笑脸。” 开什么玩笑!何故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无趣我还留着你吗?因为你干净,这是你唯一的优势,跟别人做我都得带套,跟你不用。” 闭嘴!你直接说不希望何故和别人上床不然你会吃醋不就行了吗!你这傻逼! “昨天那个模特身材好得不得了……你健身也勤快点,腰都不够紧了。” 闭嘴!闭嘴!闭嘴! 宋居寒用力捶着地板,手骨剧震鲜血淋漓才勉强将自己从记忆的漩涡里勉强拉扯出来。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只要我对何故好,把以往那些烂事儿一桩桩一件件拎出来道歉,何故要是被提起这些事儿生气了想打我就任他打,直到他不计较了,是不是就挽回了?可是何故已经死了,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再也没有…… 对了,时间倒流,回到半年多以前的那一场演唱会,回到何故生日的那一晚,回到他与何故还有冯铮那混蛋都在的那场酒局……不,不够!他要回到七年前,对何故说是的,我们是在交往,是在谈恋爱,你没有误会什么,是我这个混蛋昏了头了……还是不够!最好是回到十年前,他与何故恰好被老师安排合作翻译歌词的那个下午,不过这时候何故已经高三了不能太影响他,那平日里稍微见见面就好等他高考完了再告白…… 宋居寒猛地惊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鸣:神啊,神啊,我不该这么贪心,我不该奢求回到十年前,只要七年前就好,或者再晚几年也好,或者只要让我回到两个月前的那个下午也好。我不会索求更多,只要回到何故遭遇绑架的那一天就够了,甚至可以让我只回到他已经被绑架的那个晚上,我会追上去,我会干掉那群绑匪,哪怕他们人多势众我死在了那里,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死去真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死法了……不,那样一来我爸恐怕会让何故很不好过,还是得早几个小时。所以神啊,请像半年前那样眷顾我吧,给我一个挽回这一切的机会,即使错过了过去的十年,未来我会让何故度过再也不必受苦的一生。 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没有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