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2

    6.

    家主看着眼前穿着整齐的砂金，满意的微微点头。拉帝奥的确做到了无数老师没有做到的事，他驯服了这只野马，尽管家主知道这匹野马的内在并未改变，但这也是他喜闻乐见的情况。

    回想起三年前这孩子甚至连衣服都不太愿意穿，整天披头散发像只幽魂一样游荡在别馆里。可即便是这样，砂金出色的面容也不曾被掩盖，而现在收拾干净了之后他相信那群适任者包括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会更加喜欢砂金的颜色。

    「你现在有带着那个锁吗？」

    砂金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不是说可以不用带了吗？」

    「是，那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砂金笑而不答，家主用的是陈述句并非疑问句，这是在下达通知书。

    「孩子，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好笑，难道在爸爸眼中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还有，就像当初你和所有人赌的时侯，幸运又狡猾的孩子，你明知你的价值远不只如此。」

    家主微微呼出一口气，当年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一个十岁的孩童在拍卖场上直接宣布自己要和在场的所有宾客赌一局，稚嫩的童声令所有人都低估了眼前的孩子，甚至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去看待这名漂亮的奴隶。

    理所当然，身为高位者的他们会傲视低位者，因为他们有能力去掌控这些人的生命。所以他们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接受了小奴隶的邀请。

    『赌什么？就赌......各位的本能是否对我产生反应。』

    语毕，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极度引诱人且浓度极高的信息素，来源不言而喻，他看着已经有少人不受控制的往台上跑去，甚至有人从看台上跌下来摔断了腿。

    舞台上的孩子只是冷笑的看着眼前的荒唐，眼看已经有第一个人扑到台上，紧接着是更多的人，他像个洋娃娃一样被人抢夺，但依旧冷眼看着这一切。

    直到一半以上的人离开席座，如潮水般的信息素退去，人们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像是羞愧，贵宾们沉默不语的回到座位上，诺大的拍卖会硬是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台上的主持人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开始小奴隶的拍卖。

    可喊价第一次时无人举牌，在喊到第二次还是没有人出价，要是再喊到第三次依然没人出价的话，那这小奴隶就要流拍了。

    主持人不懂这小奴隶的脑子在想什么，流拍也不是什么好事，回去后可能还要被因为没得到钱的人贩子训上一顿，到不如现在就寻得一个主人，或许还能过上一个不错的日子。

    就在第三次喊价即将结束时，终于有一个牌子举起，那是有史以来最低价格的奴隶。

    回程时，他看着对面沉默的小奴隶，细碎又凌乱的发尾落在肩头隐约透出脖子上的黑色编码，估计是人贩子抓到人时就烙下了痕迹。

    你叫什么？

    这是他第一句问的话，可小奴隶只是看着他笑说自己不记得了，但前一个主人会叫他三十七号，于是他给了小奴隶一个新的名字──砂金。

    你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为什么？

    这是第二个对话，砂金无所谓的说是吗？但你还是把我买下来了，我得罪你了吗？他看着砂金没有回话，砂金耸耸肩成熟的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继续说这是在过滤，我赌在场有一个人会需要我的能力又不会被我吸引的斑类，我可不想变成谁的玩具也不想被买走后一个月之内怀孕，那会死的。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不会把你变成那样？

    这是最后一个对话了，砂金盯着他说这就是下一场的赌局了，你会吗？

    答案是不会，不然砂金不会平安长到现在。

    但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圣人，砂金也清楚他将他买下是为了什么，于是砂金接受了实验成为家族内预定的共同财产......或着可以说是共妻。

    但难听点还是一样，是个生育机器。

    而如今期限已至，他不再处于家主的保护下，他的未来已经既定，但家主似乎不这么想，即便是他把砂金推向生育机器的方向。

    「.......那久违的跟您赌一局吧，就赌您不会真把我一辈子关在宅子里生孩子。」

    「这不算赌局，你已经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了。」

    「那好，换一个，赌我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有趣，你的筹码呢？」

    砂金摩擦了一下指尖，随后说出──自由。

    拉帝奥站在门外等着里头的对谈结束，他是仆从，没有资格进去听家主与少爷的谈话，只是这次谈话的时间还是有些久了。拉帝奥垂着眼眸数着秒数，砂金平时与家主对谈的时间从不超过十分钟，但考虑到今天的日子多少有些不同有些久也是正常的。

    「二十二分又十四秒.......」

    这时门被打开，砂金从里头探出头来让拉帝奥跟他一起进去。家主双手交迭撑在下巴，拉帝奥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砂金，领子衣服都十分整齐，看来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件。微微的呼出一口气。

    「看来你很喜欢你的学生。」

    「谈不上，只是担心我的教导有没有出错。」

    「这就不用担心了，你教得不错，砂金他很乖巧。」

    乖巧？喔，这个词对于砂金来说真是稀奇。拉帝奥面无表情的看着家主，桌子对面的男人既高大又威严，看上去干练精明，想来砂金也不至于真大着胆子玩闹这样的人。就算是真闹了，这男人大概也不会对砂金做什么。

    像是看懂了拉帝奥的眼神，家主轻笑了几声。

    「成果如此出色，想来接下来交给你的任务，你也会完美的完成。」

    「什么任务？」

    「还记得你第一次提说要当砂金的老师时，我说不许教他多余的事吗？」

    拉帝奥皱着眉头，他有预感......接下来的事恐怕是更不轻松了。

    「现在，我需要你教他礼仪之外，还有一些基本知识，比如认字或算数。」

    嗯，真的是件「不轻松」的事......

    砂金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他聪明又顽劣。

    十四岁的少年以一种海绵的吸收速度，快速的学会被允许学习的范围，用餐礼仪、言语谈吐、社交舞蹈.......等，尽管内容实质上不多，但砂金还是学得极快。基本上拉帝奥只要亲自演示一遍，砂金在第三遍时就能做到完美，像是天生对于社交仪表就拥有极高的天赋。

    但那张口就来的胡言乱语颠倒黑白的嘴，配上姣好的容貌，拉帝奥不敢想象放这只疯孔雀出去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而某天拉帝奥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砂金穿着他的衬衫趴在自己的床上，两条细长的腿一晃一晃的正在翻阅一本书。

    「自由......」砂金小声地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少爷，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拉帝奥的发梢还滴着水珠，站在床边询问这名不速之客。先不谈论少年为什么穿着自己的衣服这件事，拉帝奥真正有些讶异的是砂金居然能认字。

    这与家主给出的讯息截然相反，拉帝奥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做什么？这不是一目了然？」砂金从床上爬起来，将书本阖上，「拉帝奥，你房间里的书都太难了，每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在一起的内容却看不懂。」

    拉帝奥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由意志，那因为某些原因促成了必然的选择结果，这还算是自由意志吗？」

    「......你说的观点比较类似决定论，先有因才有果。目前来说，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这件事还未有定论。」

    「那老师自己的看法呢？」

    看着砂金一脸的稀松平常，也不知是真的随口问问还是演的戏，拉帝奥最终只是缓缓地说：「我认为人是有自由意志的。」

    砂金盯着拉帝奥几秒钟后笑了笑，便从床上跳下来，过长的衬衫盖住了一半的大腿。

    「好了，这下你知道我第二个秘密了，要去告诉爸爸吗？」

    轻松的问题，但拉帝奥却看得出此时的砂金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他很紧张。难得的发现，原来在这位小少爷一直抱持愉悦的情绪里，居然有其他情绪存在，拉帝奥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为什么要？少爷，你有说这件事必须告诉家主吗？」拉帝奥抱着胸，「你该回去睡了，这个时间点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请原谅我无法将你带回去，如你所见，我现在也还没来的及洗漱完。」

    但砂金却是一把倒回去床上，一估溜的钻进被窝里睁着漂亮的眼睛看向眉头一跳的拉帝奥。

    「那我就在这待到你洗漱完，啊，还有，这件衬衫送我了。」

    「少爷，这不符合规矩，你不能也更不应该待在我的房间，而且像个强盗一样要走我的衣服。」

    「不要，你让我在这里待一下。」

    拉帝奥感觉额头青筋直跳，头痛的扶额，但砂金却仍是缩在他的被子里盯着他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砂金总爱做出一些不符合身分的事，而且多数都属于一些过于亲密的行为。

    比如穿着别人的衣服躺在别人的床上，但不得不说，那样的场景确实让他有些其他想法。

    当真的是顽劣，这位少爷每每都在挑战一些极限，像是摸准了拉帝奥不会做出什么事，才这么大胆的放心玩......不，这也不一定，因为那年见到砂金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大胆的去诱惑那名仆从。

    想到这里，拉帝奥眼神为沉，重新回到浴室里将头发吹干。

    砂金看着青年沉默的背影，将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满鼻间都是拉帝奥的味道，安心的感觉让他忽略了窗外的雷声。

    他不喜欢雷声，但并不是害怕，纯粹的不喜欢而已，因为雷声总会让他想起一些在被抓住前的往事。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砂金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在雷声里失去了一切。

    雷声是在拉帝奥离开他的房间后才响起的，他坐起身失神的看着窗外的闪电随后是雷声，于是他一把将身上的睡裙脱下，用狼狈的脚步来到拉帝奥的房间。青年还在浴室里，他便自己从整齐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穿上，顺道从桌上拿一本书看。

    书中的内容他看不懂，但在一遍一遍地读着，砂金才慢慢的回神。

    他有些意外自己的行为，不过砂金很快地就接受了自己对于拉帝奥的感觉，毕竟自己喜欢拉帝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已经喜爱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在依赖对方。

    这件事不太好，对于他也对于拉帝奥。

    砂金默默的反思了一下，在被窝中翻了个身。

    ......但拉帝奥的温柔却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当晚他在拉帝奥的房间里睡着了，隔天他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房间，拉帝奥一如既往的为他梳洗羽毛，而他也像往常那样的强吻失败。

    什么都像平时那般，但唯有不属于他的衬衫静悄悄的放在衣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