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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了酒,滔滔地流入瓮中。随后,向侍官说:“我要捐钱,黄金百斤,白银万两,钱十万贯,金杯十对,银壶二执,皆做祠中用度。再捐米一千五百石,由二位以小神仙的名义施赠出去,是我为小神仙攒的功德。”一群护卫跟在他身后,一个个端着托盘走进来,将布掀开,正是那些黄金白银。“米粮请二位去我商行取,我是大通商行的当家。”“多谢。”那两位侍官再不像之前哑巴那样对人,抬起脸来,笑的笑,说的说,恭维他有善心,定能得到神仙保佑。殊不知,神仙就在旁边看着,还在考虑要不要打一声闷雷。富商听他们那么恭维,便笑了起来,“哪是我有善心,是小神仙有善心。”祠中来上香的人来人往,便有人问:“难道是小神仙把这些银钱和米粮给你,让你来捐赠的?”富商好笑:“那不就是雨后送伞——多此一举吗?”给自己家的东西,还需要假手外人?直接显灵不就好了?“那是为什么?”“嗐,是小神仙发善心帮了我,我来报恩了。”富商扬声,“小神仙是个好神仙!我儿子十年前去行商,一去不回,大家都说是遭遇了不测,我也觉得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在哪遭遇的不测。不清楚地方,就没法将尸骨带回来安葬,这成了我们一家的心病。然后啊,就在四天前的晚上,我们全家都做了一个梦,我儿子挨个在梦里跟我们道了别,说自己那次行商,急着回家,改陆路,走了水路,路上碰到水匪,被沉尸水底了!如今能回来,是因着小神仙派出座下神兽麒麟,让我儿子和其他被害死的人魂灵短暂复生,亲自去杀了水匪报仇!报了仇,趁着没到鸡叫时候,各自回家,见亲人去了。”一句句说得,其他人都仿佛听到了那些人的亲人在阴间独自冷清清地哭,恨水匪无情,恨阴阳两隔,哪里知晓竟能有一天,麒麟神兽将他们带出鬼门关,给他们在阳间报复的权力,甚至还允许他们鸡鸣前与亲人最后一次温存。有情感丰富的人拭着泪:“小神仙真是个好神仙,诸天神佛,也只有他会显灵。”有急公好义的人,二话不说将身上钱财尽数取出,便连外袍发冠也脱了,叠在香火筒前,哈哈笑着离去:“千金散尽还复来,小神仙如此义举,某愿为小神仙的金身,献一份力道。”自那天起,神仙祠的香火又迎来了一波旺盛。本朝兴佛,大大小小的寺庙有四百余间,香火鼎盛,一座城里至少有一成的人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连道观都退居一舍,四五座城池里能出现一间维持得下去的道观,已经是很好的香火待遇了,更多的,经营不下去,道士们只能守着破败的道观,扫扫蜘蛛网,后山种种菜这样子。到了恽知帝上位的时候,这佛教已成了庞大的气候,却并非是尾大不掉,哪怕是皇帝想要下手肢解这股势力,一时半刻都无法找到方向,只能徐徐图之。然而,自从小神仙横空出世后,不少信徒转而去信了这位真神,他是真真切切的,人前显圣过的。拜他,或许更容易得到回应。诚然,这样的信徒并非是佛门的核心,他们是可消耗品,但是,正是这样的消耗品,才是组成佛教势大的信徒。现在,他们是小神仙的信徒了。佛寺不能说荒凉,却也到底没有此前接踵摩肩的盛景。他们,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小神仙,我祖父昨天夜里去了,求您让他投个好人家,下辈子开开心心地活。”“小神仙,我想买的注解,我想考科举,我想出人头地,求您让我有钱去买书吧。”“小神仙,不肖子孙将内人气得昏死过去了,我把他们打了一顿,逐出家门。只求能让内人醒过来,我们风风雨雨扶持了大半辈子,我不能失去她。”姜星秀耳边不断传来人们的祈愿。他去客栈楼下买了个煎饼果子,要了两个蛋,不要洋葱,又要了一碗糖水,玉米糖水,冰窖里冻过的,喝起来爽口解腻。喝完最后一口糖水,姜星秀将耳边的声音都屏蔽了。在他身周环绕,甚至悄悄缠上他尾指的香火,尽数被震碎。香火成神,是一条捷径。只要香火够旺盛,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神力,反之,香火断了,就会从神位跌落。他不需要这样的捷径,那样太依赖香火,太具有不定性了。姜星秀想,他依然会为人打抱不平,可是那不是因为香火,而是因为他正好在那里,正好看到了,他会去做好事,却不愿意自己成为“好事”的奴隶。*他们花了二十八天,从扬州到了京城。京城的建筑偏向雄伟大气,每一处都是粗犷,不像扬州城的精致小巧。锦衣卫们需要回宫复命,而姜星秀也不是一到京城就能立刻进皇宫面圣的,期间需要不少手续,姜星秀只需要等着宫里的人来找他就行了。“姜郎君,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到了京城,指挥使才将左右丞相交代给他的事情告诉姜星秀,“两位丞相皆是当世大才,你若是有意向,可直接前去丞相府。”姜星秀笑着应了声,转头就去找了家有名的酒楼享受去了。湛湛青空,依依倦鸟,如此美景,酒楼里吃吃喝喝不香吗?为什么要去考虑那些麻烦的事呢。恽知帝那边收到了消息,“哦?他当真一进京城就去了酒楼?没有去丞相府?”“回陛下,姜郎君除了去酒楼,还差人去京城最好的客栈,包了一年的天字号房,并未去丞相府,也未曾与任何一位大人接触。”恽知帝笑着弹弹杯沿,“真是倔强的人,还是打算考科举啊。”替恽知帝打听消息的暗卫纵使心中不解,仍是当自己是木头人,隐入阴影中,不发一言。恽知帝起身,“来人,替朕更衣,朕要出宫。”然而天公不作美,便在他话音刚落,外边就下起了大雨。“陛下……”恽知帝把手臂展开,“更衣。”姜星秀正吃着饭,窗外突然风雨大作,五月的夏有着糟糕的暴风雨天气,他只能将支窗户的木棍抽了,把雨中的风景隔在朦胧的纱纸外。潮湿冰凉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人礼貌地拱拱手:“郎君,某能否坐此处?”他身后的地板上,留着浅浅的鞋印。这是一个被雨淋了一身的人。姜星秀点点头:“你随意。”许是大雨滂沱,无法离开,他点了一壶茶后,又向着姜星秀搭话:“相逢即是有缘,某姓秦,序十四,不知郎君名讳?”姜星秀:“我姓姜,序八。”“原来是八郎君。”秦十四情绪有些许激动,“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