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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小姐的电影

    

名为小姐的电影



    木雀歌的房间门大开着,很轻易就能看见她,此刻正蹲在地上拆着好几样包裹,都是今天下午才签收的,地址很是跳跃。

    日本,韩国,美国,澳大利亚,冰岛。南北半球,东西半球都均有涉及,真就是就来自世界各地的礼物。

    每样包裹中都携带有一封信,想也不用想是谁写来的,但木雀歌看也没有看一眼,直接放到一旁去了。

    被别人太过了解喜好也会变得很麻烦,木雀歌看着那些带有To签的漫画,画册,专辑,周边,另外还有一些她见到就会买下的漂亮玻璃杯,忍不住咬了咬牙。

    实在太可恶。

    可她最终还是为物件们都找到了适合的归宿,包括那几封信,没有一点要让它们受委屈的意思。毕竟这些都算是赔罪的礼物,是她应得的。

    木雀歌的房间最大程度上还原了她之前居住的环境,整体色调和摆件装饰都偏复古风格的昏暗沉闷。

    甚至角落里还放置有一个三角帐篷,另外还有一只由两根粗绳索吊着从天花板坠落到离地面半人高的秋千。

    一个人居住的环境是其精神的外化表现,会在很大程度反应出主人的精神世界。

    魏恒已经在女主人的房门口站了有一小会儿,然而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于是他只好在门上敲了敲引起她的注意:“夫人,打扰了。”

    木雀歌从最后一节木梯台阶跳下的动作被这一声吓得踉跄几步,下意识表现出的神情异常丰富,震惊和排斥居多。

    “魏叔,您叫我全名就好了。”

    把木梯搬进放置杂物的小房间后进洗手间洗手,木雀歌来到门口站在了魏恒面前,还是忍不住开口提议。

    她不想连自己最后的名字都失去。她不是木雀歌,也不是蓝鸢,而是“夫人”,或许在前面加一个前缀,会显得更体面,更值钱。

    “这——”魏恒面对这样的要求愣了愣,最后还是问道,“据我所知您的名字叫蓝鸢,可我听先生叫您雀歌?”

    啊,还有这回事呢。

    木雀歌张了张唇,她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叔,想着这或许实在是为难他。

    毕竟她如今算是这里的主人之一,而他作为管家理应是要称呼她为“夫人”的,就像在蓝家她会被称“小小姐”,在网络上被粉丝称为“麻雀太太”,都是社会身份一种代称。

    更何况这里除了魏叔之外还有住有好几位佣人,总不好让所有的人都叫她的名字。上班的时候天天直呼老板全名,那压力确实有点太大了。

    有关于她名字的事情也不好简单解释。罢了,她无法去强行修正她在别人眼中的模样,无论什么称呼,她都只是她自己。

    于是木雀歌冲魏叔抱歉地笑笑:“我原名木雀歌,现在改名蓝鸢,其实就叫夫人也可以,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噢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木雀歌这才想起来询问魏叔来找她的用意。

    魏叔并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干扰到身为管家的专业性,依旧妥善地回答:“是这样的,晚餐时间已经快到了,我来询问您和先生的意见。”

    木雀歌闻言皱了皱脸,感觉“等会儿吃什么”这个问题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困扰她,在蓝家有梅玲枝全权掌控她一点儿不用担心,没想到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我都可以的,按他说的来吧。”万能模板公式派上用场。

    她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爱吃和极其无法接受的食物,只要是入嘴感觉后还行的都能吃得很好。

    没有蓝戈那维持身材和体重的严格要求,对饮食也不怎么在意,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

    有时候外出她和蓝戈一起都只用点一份食物,蓝戈总是吃咬一两口就递给木雀歌,后者毫不嫌弃地接过然后吃掉。

    “好的,晚餐做好的时候会通知您。”魏恒得到回复之后又交代一句就离开了。

    看来只有他来安排了,魏恒在去往厨房的时候想。其实还是可以和厨师商量的,毕竟他在两位主人那里得到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回应。

    不提吃饭还好,今天早晨木雀歌经历了蓝长修和梅玲枝的又一次软硬兼施的拷问,

    与孔长青领结婚证,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Alpha发|   情期,之后又在调整房间装饰摆设,后来又不断签收快递,真是相当充实的一天。

    沉浸在其中尚且不觉得累,稍微停下休息片刻便觉得疲倦饥饿了。她撩了撩后颈的微微汗湿的长发散热,又想起了孔长青,以及目前他们之间奇怪的关系。

    距离蓝戈和江成逃婚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木雀歌不知道被询问了多少次人到底在哪里此类的问题,于是半主动半被迫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画自己的漫画。

    怎么说呢,算是因祸得福吧,绘画效率竟然出奇的高,提前完结了正在连载的第三部漫画。感觉跟辟谷修炼一样,因为高强度的创作画技也提升了不少。

    其实直到今天她才刑满释放,因为要和孔长青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但好在目前并没有收到要举办婚礼的通知,不然她真的会让那两位在逃人员把她也一起带走。

    有时候她会想,别人不清楚江成的身份也就罢了,难道蓝长修还会不知道吗,明明人是他自己花钱雇佣来的,现在拐走了他的女儿纠缠她做什么。

    在木雀歌来到蓝家的第二年,江成开始以贴身保镖的身份待在蓝戈身边,因为那年蓝戈差点被狂热追求者伤害。

    木雀歌来到蓝家的第三年,蓝戈告诉她对江成的冷漠很感兴趣。

    木雀歌来到蓝家的第四年,蓝戈在某天告诉她已经把江成拿下了。

    What   can   I   say?

    木雀歌那个时候除了刮目相看就是震惊唏嘘,前者是对蓝戈超高的执行能力,后者是对江成心甘情愿的折服,毕竟那位看起来冷酷得像是杀过一百个人。

    好歹她还喊他一声哥呢。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被他们两个卖了还帮着数钱。

    木雀歌还记得昨年冬天的新年期间,莱京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她和jiejie在雪地里闹了一场,虽然被梅玲枝发现后能看出她很生气但碍于有客人在并没有说什么,但最终她们还是停下了继续打雪仗的想法。

    蓝家向来觉得她是个不懂礼教的乡下丫头,试图纠正过但失败也就不再管,那些公子小姐们都乐于待在温室里喝茶赏花,不会想要和她来沾边。

    木雀歌更不会没眼力见到继续跟着那两位一起往花房跑,于是独自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挑了处厚实的雪地直接张开双手倒了下去。

    那时候的天空是白蒙蒙的,偶尔有几朵仙气飘飘的云路过,她张开双手放松地躺着,眯起眼睛冲着上方轻轻呵气,制造出的云形状散漫,和她一样完全没有可塑性。

    她就那样看着漫天的六边形雪花飘飘摇摇地落下,融化在她的鼻尖或者额头,想着需要多久它们能够把她埋得严严实实,又想为什么人类不会冬眠,想着想着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躺在这里,不冷吗?”

    微扬的尾调是问句无疑,却又含着低低笑意,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是明知故问的玩笑,无伤大雅但实在动听。

    木雀歌当然不可能真的傻到要在雪地里睡觉,自然听出了说话的人是孔长青。睁开眼睛,入眼就见他那种贵气与风度,斯文与体面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

    他的声音很适合去念一些诗歌,木雀歌想。

    要博尔赫斯或者聂鲁达笔下那种绝望,要海子那种即使写着幸福的明天却选择今天赴死的惆怅,要寂寞,要落魄,要渴望而不可得。

    她没有去牵孔长青递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拍拍身上的雪和污垢,期间觉得自己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恶毒,为什么人家就一定要和悲剧适配。

    转念又觉得这种破坏欲和嫉妒心再正常不过,毕竟反差要比平铺直叙来得更刺激。

    比如上位者的眼泪,强者的破碎,多情者的矜持,圣洁者的yin|   荡,人类的爽点从几千年前大概就已经定型。

    “你是从蓝长修那边出来的吗?”木雀歌朝着孔长青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如此猜测,又问,“那你是来找jiejie?”

    见孔长青点了点头,她清了清喉咙,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张口乱说:“她去花房了,应该是知道你要来,特意去摘一些花吧。”

    所以你千万不能去花房找她哦,毕竟她是为你准备惊喜,拆穿可就没有意思了,你懂吧?

    连哄带骗,半真半假,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木雀歌对此已经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孔长青面容平和神色安然,看起来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但众所周知谎言一旦开始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填满,而木雀歌并不知道那两位要在花房里呆多久,于是只能将他甩给能应付的人。

    “你可以先去找梅姨,她见到你会很高兴的。”她礼貌性地笑笑,瞧不出破绽,“jiejie等会儿也会去找她的。”

    说完木雀歌就打算自己走了,原本想再堆个雪人但手实在冷就作罢,准备回房间用投影仪看电影。她在前几天终于拿到了《小姐》的资源,准备在大屏幕重温。

    她这么想着,脚也就迈出去了,没有再管孔长青。

    梅玲枝所在的独栋别墅作为蓝家的主厅距离木雀歌的房间有好一段距离,大概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他们没有同路的说法。

    “蓝鸢小姐。”这时有声音叫住了她,而这里再没有其他的人。

    在她不得已再次回头的时候,孔长青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可连雪色都沦为衬托他的背景。

    他请求她带他去找梅玲枝,理由是他担心自己胡乱走动不仅会浪费时间,并且可能给他人造成麻烦。

    他抱歉地冲她笑笑:“可以吗?”

    木雀歌一时找不出理由去拒绝他,只好收回已经迈开半步的距离,重新走回他的身边。

    并肩走了小段距离之后,她才又想到:“先生,您其实可以随机找一位家里的佣人带路。”

    她对于孔长青一直是能避免称呼就尽量避免,毕竟在知晓蓝戈和江成的情况下她觉得无论叫他什么都会觉得很怪异。

    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男人啊,木雀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在心里评价。虽说她站在是蓝戈那一边的,但也并不妨碍她对孔长青产生同情。

    孔长青闻言偏头来看她,只笑着说:“可现在这里的确只有你不是吗?”

    好吧,木雀歌承认她也算蓝家的佣人,于是乖乖地将人带到梅玲枝的附近再离开。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这到底是什么碟中谍局中局。

    木雀歌感觉自己就是那部名为《小姐》的电影中自认为在参与一场高级骗局的假伯爵,实际上是彻头彻尾都在被玩弄的那位油腻男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