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迷雾

    孟稚心中酝酿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摘下乖顺的面具，朝周围的人露出锋利的獠牙。

    日常接送她的司机和别墅里的眼线都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在明摆着的利害关系中选择了站在孟稚这边，不再如实汇报她的行踪。

    而她的父亲似乎也沉醉在新欢的甜言蜜语中，并没有投入多少精力关注这边，也许是被瞒过去了，又或者是更进一步的漠视，不像往日一般想方设法限制她的出行。

    孟稚开始早出晚归，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计划里，通过特殊手段找到了苏月言的住址后，租下了同楼层另一户房屋，位置不远不近，但刚好可以透过猫眼看到苏月言家门口的动静。

    她一如既往关注着直播，会从开始一直待到结束，直播之外的时间想象着女人的生活。

    一开始，仅仅是窥视、记录。

    孟稚注意着苏月言门口的声响，在纸上记录她一般几时出门，几时回家，去拿了快递或是出门去超市，又会在何时开门接过外卖员手里的袋子···渐渐摸清楚苏月言的生活规律，可能比她本人还要更熟悉几分。

    苏月言出门的时候，她就像等待主人回家的狗，猜测着对方去了哪里，大概何时回来，在期待和想念中度过难熬的漫长时间，开始不满足于在门后守望。

    孟稚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开始跟着苏月言一同出门，远远跟在女人身后，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她的身影。

    侧脸、正脸、半身、全身···各种远近不一的的照片贴满了卧室的墙壁，每个角度的苏月言都很漂亮，但是定格的画面却没有一点生气。

    她在昏暗的房间里盯着满墙的照片发呆，内心的空洞却还是没有被填补，还是一样孤单。

    ——想要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

    孟稚如饥似渴的思念着，趁着夜色悄悄打开了苏月言家的门，像影子般钻进了满室黑暗中。

    直到房间角落都布满了镜头，女人的身影穿梭在各个画面之间，她得偿所愿，脸上是病态的依恋，对着电脑屏幕露出孩子般心满意足的笑。

    画面中，苏月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卧室，不是在电脑桌前坐着就是在床上半躺着。

    直播时，她故意用奇怪的留言吸引苏月言的注意力，每次总能看到女人又急又怒的生动表情，听完她的骂骂咧咧后几个礼物砸下去，立刻转换成皮笑rou不笑的敷衍感谢。

    直播结束后，苏月言总会放下被高高扎起的一头长发，伸个长长的懒腰，任由那好看的波浪卷散乱在身后，像是在等待人去好好梳理。

    夜晚她睡姿很不老实，总会把早上才整理好的床被踢得乱七八糟，抱枕倒是始终被紧紧抱在怀里。

    而除了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外，天气晴朗的正午，女人会像是猫一样蜷缩在客厅浅色的沙发上，在暖暖的阳光下盖着薄毯打盹。

    厨房她去的最少，几乎不怎么做饭，一般总是点外卖或者吃速食，冰箱里没有蔬菜只有水果。

    屋子里的绿植她总是不记得浇水，卧室的吊兰蔫头耷脑，阳台上摆放的几盆花草也一副油尽灯枯的可怜模样。

    孟稚在屏幕前看她的直播，用镜头注视着苏月言的生活，再趁着夜色偷偷进她的屋子，给花草浇水，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女人的睡颜，就像恪守某种神秘的誓言。

    直到那天聚会结束，苏月言的朋友在酒店提到了她的前女友。就像是终于证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也打破了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如果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孟稚仍记得那天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了她的卧室，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床边，逐步上了床，双膝缓缓陷入柔软的床铺。

    她轻轻跨坐在苏月言身上，用两只手臂环绕着苏月言的脖颈，将脑袋贴在了她胸前。

    触碰到心跳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当场死在了那个夜晚。

    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只要是苏月言带来的，始终渴望着对方触碰的身体都甘之如饴。

    她一步步设下陷阱，直到今天得偿所愿，虽然从没后悔过，却为自己付出的代价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苏月言的抗拒和反感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扎进皮肤中，令她短暂的清醒过来，恢复了一些理智。

    该——怎么办呢。

    自己想要的结果仅仅是这个吗？

    满室的雾气中，孟稚出神望着正前方的瓷砖墙壁，脸上是深深的迷茫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在水流中抱紧双腿，缓缓将面部沉入水下，她有气无力吐着泡泡，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快要溺死人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