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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贪墨案与徐州节度使曹昇遇刺身亡有直接关系。文然蹙眉道:“宋哥,你能不能重头开始详细说?我这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宋怡临挠挠头:“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怎么才算从头说起。”“那我来问。”“好。”“重金购买傅家一门性命的生意是否是最先递到无忘斋的?”如果不是如此,恐怕从一开始魏少根本就不会插手。宋怡临道:“这个我并不清楚,每一单生意什么时候来的,要做什么,接或不接都是魏少说了算。魏少找我时,只说有人出了高价,让我去查一查究竟为什么并且给傅家递个醒,卖一个人情。”“能详细说嘛?”宋怡临想了想,点头:“不过我此刻说的话,不能传出去。”“好。”文然一口答应下来。宋怡临又敲了敲浴桶,对傅丞云说:“你这小子倘若真有血性要为家人报仇,就先得学会用脑子,否则要么任人宰割要么任人摆弄。我查出来的事情可以告诉你,但你若以为这世上真能简单的以命抵命就大错特错了。”警告了傅丞云,宋怡临沉了口气,继续说道:“魏少让我去徐州查,而不是直接告诉我给无忘斋送生意的人,只能说明,那人不过是假借他人名目,魏少根本不信。我还没到徐州就探到了道上的消息,买家是四海堂,意在傅家的生意。”“魏少不信这个?”“信,也不信,”宋怡临道,“傅家背靠玄剑山庄,并不是好欺负的,与徐州知州蔡靖山也有交情,所以才能得了这运送木材的生意。四海堂虽在西南势力极大,但也不敢明着得罪官府,更何况杀了傅家满门。除非蔡靖山默许,那么其中必然还有其他隐情。魏少令我快马入徐州,尽快向傅家示警,同时彻查内情。”宋怡临咬了一口饼,文然起身给宋怡临倒了碗水:“吃慢些。”宋怡临鼓着腮帮子咧嘴一笑,模样十分滑稽,文然轻笑了一声。“到了徐州之后,我给傅家送了封信,傅家是走镖的,武功不差,又有玄剑山庄做后盾,保护自己的性命本该是没有问题的。我随后从蔡靖山和四海堂入手追查,发现魏少料断不错,真的是蔡靖山默许了四海堂动手,而原因便是年前的贪墨案,节度使曹昇递出去的密折就是托傅家的远威镖局送出去的。密折之事傅仲青自己知不知道谁都说不准,但傅家已然失了蔡靖山的信任。”“但贪墨案已经尘埃落定,蔡靖山有意用四海堂替代远威镖局也犯不着杀人满门吧?”“聪明!贪墨案是结了,但曹昇的死却没能查清楚。”文然之聪明宋怡临从未怀疑过,文然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在重点上,宋怡临有些骄傲地点头说道:“魏少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让我多留几日再细查。既然蔡靖山紧张贪墨案,那跟曹昇的死恐怕脱不了干系,我便顺藤摸瓜,查到了行刺曹昇的刺客,而关键的证据也在傅仲青手中。傅仲青得了我的信,命人连夜送傅丞云离开,并将证据藏在了傅丞云身上。这事情我能查到,旁人也能,所以我便暗中一路跟着傅丞云,等着行刺曹昇的刺客再出露面。”文然看了一眼傅丞云,道:“你跟着傅丞云,既抓住了刺客也得到了实证,还顺便救下了这孩子。”宋怡临点点头,他其实很想大笑着向文然讨两句赞赏夸奖的话,但转眼瞧见傅丞云这个一夜成了孤儿的孩子,心里忍不住泛出酸涩,笑都笑不出来了。宋怡临说到这里,文然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心下大大地松了口气,宋怡临并没有杀傅家满门,这便是他所想知道最重要的事情了。但至此并不是这件事的结束,依然还有许多疑惑之处要宋怡临来解答,尤其是那刺客为何假冒无忘斋,又如何能灭了傅家一门?文然刚张口,宋怡临却抢先说道:“折腾了一夜,累不累?你要不先回去睡吧?我把这皮猴洗好了就来。”文然看了看傅丞云,向宋怡临微微点了点头,宋怡临是看出来文然想问关于无忘斋的事情,所以才制止了他。“我帮你。”自从救下傅丞云,他就没一刻消停的,吵着嚷着蹦着跳着要去报仇,甚至连无忘斋在哪里、门朝哪儿边开都不知道,就急不可耐地要去“送死”,宋怡临没办法,多数时候只能将傅丞云捆着或者打晕了,才带到了绣山县。说是给傅丞云洗澡,宋怡临恨不得就将这皮猴按到搓衣板上去揉搓一遍了事。傅丞云死死瞪着宋怡临,宋怡临气得直翻白眼。文然则温柔许多,一边与傅丞云说话:“你想报仇,我们都能理解,但仇不是你说报就能报的,若你一直这般冲动,即便你武功天下第一,恐怕也不能活着走到你仇人跟前。快意恩仇说的容易,却行之艰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能不能沉得住气?”傅丞云的深仇大恨都写在了脸上,方才宋怡临说话时,他眼中就已经蓄满了泪,只是咬着牙、挺着背脊,坚持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儿文然温声细语说了两句,再也绷不住眼泪直流,哭得稀里哗啦,又被宋怡临点了xue,连哽咽抽泣都一断一续的。“宋哥,你给他把xue道解开吧?这哭也哭不出来的,可别憋坏了孩子。”宋怡临叹了一声,给傅丞云解了哑xue:“你可不准再嚎了。”傅丞云哑xue一解开立刻就哭喊了出来,宋怡临立时觉得头疼。文然给傅丞云擦了擦泪,转头看向宋怡临:“宋哥。”“好好,解开解开。”宋怡临再次伸手,将傅丞云的xue道都解了。文然仔仔细细给傅丞云抹脸、洗头、擦身,宋怡临在旁看着傅丞云在文然怀里嚎啕大哭,心情十分复杂。宋怡临第一次感受到仇恨的力量时,也是傅丞云这般的年纪,但他身边却没有一个文然,抱着他哄着他替他擦干泪洗一把脸。宋怡临忽然很想去找魏楚越喝一杯。与文然在一起后,他就没有找魏楚越喝过酒了,文然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给他温暖,甚至令他忘记了刺入心肺骨骼里的恨有多冷。“你凭什么说杀害我爹娘的不是无忘斋的人?”文然哄了许久傅丞云终于收住了哭,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逼问宋怡临。“那个杀手说他是无忘斋的你就信了?你知不知道无忘斋是什么地方?”“我知道!无忘斋是无所不能的。我听到我爹与我大伯说话了,无忘斋派了人来!就是无忘斋!”宋怡临扶额:“是,可不是嘛,无忘斋派来的人就是我,是我给你爹送的信,是我救了你的小命!无忘斋是无所不能的,怎么能连你一个屁大的孩子都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