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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中唯一一次棋逢敌手。……朔军包围乌孙王城第十五日,城中米粮已近天价,幸而国库中存有大量米粮,以围城前的售价销售一空后,城内民心稍微安定。国库中米粮有限,此举始终不是长久之道。无论朔军在城外如何叫唤,乌孙守军就是闭门不出,日子每过一天,城内存粮就少上许多,六十万大朔后援的脚步也就更近一些。看不见的铡刀悬在城内百姓头顶,让城内愁云笼罩。当天深夜,秦秾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面色惶恐的宫女话都说不清楚,好不容易才传达了召她前往王寝的消息。关上门后,秦曜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她,她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她说。“为什么?”“她还欠你一个真相。”“……”夜色浓重,天地进入最为黑暗的时刻,连虫鸣声都消失无踪。宫道宽阔漫长,少年手中的素面灯笼只能照亮脚下,更远处的地方,漆黑无尽,像是等着吞噬他们的血盆大口。秦秾华走入王寝的时候,殿内寂静,浓郁的血腥味飘散空中。一名面白如纸的侍人端着一碗浓稠鲜血匆匆走过,刺目的红浪在粉彩孔雀牡丹纹中翻涌,宫女脚步不稳,在黑砖上留下一朵鲜艳的红花。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乌孙王坐在床上,阿兰玉半坐,只着中衣的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她面无人色,嘴唇青白,雪白的中衣上鲜血斑驳。看见秦秾华身后的人,她急喘了几声,哑声道:“……你带他来,是想看我笑话?”“情义不在,名义在,既然你教他叫你作娘,今日这一幕,他自然该来。”“我不想看见他。”阿兰玉神色渐渐狰狞:“让他出去!”“毘汐奴……”乌孙王神色不忍,祈求地看着她。秦秾华不为所动,“你既然恨他,为何又要留他性命?”“当然是为了给你做药!”“拦路抢劫的强盗、打杀奴婢的富户、杀妻的读书人、通敌卖国的叛徒……他们都可以作为药人。你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身份后患无穷的人,来作坤蛊的宿主?”阿兰玉冷笑道:“因为我是个蛇蝎心肠的人,我就是想折磨他,想看着他生不如死。”“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秦秾华说:“直到我在王宫的藏书室找到了一本有关乾坤蛊的书。”“……”“乾蛊一旦死亡,坤蛊就会一分为二,留在体内的为乾蛊,用引蛊香引出的则为坤蛊。乾蛊虽然神通广大,但坤蛊才是双生蛊里的命脉。”秦秾华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其中一丝波动:“你留他一命,真的只是因为取药?”阿兰玉低低地笑了起来,鲜血从她嘴角溢出。“事到如今,你问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想披着一身恶名离去,你想将他十年间遭受的一切,只用一句‘蛇蝎心肠’四个字带过,这对你不公平,对他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秦秾华看着她,缓缓道:“我想知道真相。”“真相……”阿兰玉讥讽地笑了笑,推开乌孙王坐了起来。她不要乌孙王的搀扶,自己赤着脚站到了地上,平整之后的中衣更加刺眼,大片血迹染红了她的胸膛。“你确定要听吗?”她满面笑容,嘴角提到最高,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泪光在她眼中闪烁,就要夺眶而出。“即便听了以后,你可能会失去太女之位,你也要听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寝殿中央的秦秾华身上。她张开重若千钧的嘴唇:“……我想知道。”阿兰玉嗤笑一声,朝秦秾华缓缓走来。“我名阿兰玉,乃圣上钦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推开了一道门。”她是汉女,祖上皆为务农汉人。六岁那年,她阴差阳错从恶狗口中救下偷溜出宫的永乐公主,得绥灵帝赏赐,得以入宫常伴公主左右。“逆贼攻入紫庭之前,曾传令三军,狐胡宗室,一个不留。城门破开后,紫庭沦为人间地狱。无数乱军冲入皇城烧杀jian/yin,嫔妃侍女乃至太妃,皆不能幸免于难。”“我和永乐公主躲在永乐宫侧殿的一间耳房里,杀红了眼的将士就在殿内四处搜寻,脚步声离耳房越来越近。”她那时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豁出性命,也要让公主脱离险境。她的一切都来自永乐公主和绥灵帝,她第一次吃饱饭,是因为他们,她第一次拿起笔认字,是因为他们,她第一次被人尊重,是因为他们。她的父亲娶了后娘,她从草屋搬进鸡圈,她的四肢一年四季都有青黑鞭痕,她对自己的过去已经麻木,连她自己都哭不出来的遭遇,绥灵帝听闻后,却为她落下了眼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朔史中,绥灵帝是个荒yin无道的暴君,于她而言,绥灵帝却是一个风趣幽默,仁慈温和的君父。是绥灵帝和永乐公主,让她走出鸡圈,让她能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站在世间。永乐公主和她,情同姐妹,更甚姐妹。她们在紫庭的御池里钓过锦鲤,御书房里躲过迷藏,也爬过太后宫中那棵大树。有永乐公主的地方就有她,有她的地方就有永乐公主。在生死存亡之际,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公主才十三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遭到那些兵卒的侵害。“我让永乐公主脱下宫装和我互换,让她躲进耳房一间臭烘烘的衣柜,告诉她——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可以出来。”殿内落针可闻,只有阿兰玉冷静而暗藏癫狂的声音静静流淌。“我和公主同吃同睡同住。永乐公主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想要假扮她很简单。可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我并非真正的公主,我没有那双纯正的紫色眸子,我要怎么才能让外边的那些人,相信我是永乐公主?”“很快……我想到了解决办法。”阿兰玉的右手抚上右眼,她的视线扫过殿内三人,最后停在了高大而沉默的秦曜渊身上。她神色恍惚,喃喃道:“……为了救你的母亲,我挖掉了自己的眼睛。我推开了那扇门,跌跌撞撞走向前殿。”然后,狂欢开始了。他们轮流趴上她的身子,像狗一样在她身上耸动,他们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幌子,侵犯她,殴打她,羞辱她。“有一个将士说,看我可怜,留我一命……于是他们割去了我的左乳,挑开了我的肚腹,划花了我的脸。”“他们说,新皇三日后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