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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妻侄是陛下和太子都早早定下的人选。” 京中风向一天一变,离开京城容易,再回来的时候,只怕就轻易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道理,谢守拙都懂得。 他眼睫微微颤抖,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谢正英。 谢正英亦正饱含深意地看着他,道:“顾德昭走得通的路,七郎,你未必就走不通。” 谢守拙面上神色平静,带着已经形成了习惯的浅浅笑意,那笑容中却有些许难以言喻的苦涩。 同样是为家族筹谋断送一生前途,但顾九识却是正经的探花出身、春科及第。 而他呢? 只有一个解元身份。大燕朝一年十三个州解元,府县动辄数百,三年省试,名落孙山者不知凡几。 纵然往后以幸臣入朝,也注定背负着履历上的污点,一生与政事堂无缘,再不得展胸中抱负。 他心中钟爱的那个女孩儿,却即将成为他的主母、君妻…… 从此以后,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了! 他缓缓地伏下身去,叩首道:“孙儿,必不负祖父所望。” ※ 归骑的亲卫一大早就来永昌坊顾府接人。 顾瑟为越惊吾收拾的箱笼有八、九个,每个都装得满满当当,被小少年跳着脚拒绝:“阿姊,我是去从军的,这也太……太不像话了些。” 就是京中的纨绔子弟出行,也没有带这样多东西的。 越惊吾红了脸。 顾瑟也不强求他:“你只管轻车简从地走,这一路上正可以磨一磨心志,免得叫你在富贵乡中过得久了,到了西北反而觉得不适应。” 越惊吾又有些愧疚,期期艾艾地道:“不然。不然我带上一、两口罢,阿姊为我整顿了这样久……” 顾瑟笑盈盈地点点他的额,道:“给你预备的东西,是教你到了平明关之后,原不必指望着越家的饭食过活。哪个叫你带着,我已经订了振武镖局的镖头,到时候自然送到那里去。” 少年这下不但白皙的脸上通红,连眼睛也涩涩地起了红丝。 他喃喃地道:“阿姊,我、我用不得这许多。听说阿璟也要回京来了,不如给阿璟留一些吧……” 顾璟的书信是顾瑟接了赐婚圣旨的那一日晚上到的京。 越惊吾和顾璟都是庆和八年丁丑生人,生辰是前后脚,又在七岁上一个被送到了京城,一个被送到了云梦。如今一个要远归平明,一个正要回京,竟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似的,从未相见过。 顾瑟忍不住笑了笑,满怀的离情别绪被冲淡了些许,道:“阿璟回了家,自然有阿璟的东西,为你准备的就是你的,说什么傻话。” 越惊吾如今已经比她还要高挑,再不能轻易地摸他发顶了。 少年郎却驯顺地弯下了腰。 顾瑟心里又是不舍,又是柔软。 她和越惊吾一同出了门。 夙延川带着亲兵侍卫等在门口。 顾瑟笑道:“你们想必也有话说,我就不听了。”独自上了马车。 越惊吾挽了缰,和夙延川并辔而行,回过头去看着帘幕低垂的马车,面上才显出郁郁的神色来。 夙延川看在眼里,道:“就是为了你jiejie,你也要好好地活下来。” 声音低沉又温和。 越惊吾道了声“是”,微微露出个笑容,道:“如今阿姊同您定下了亲事,我总归是放下了心。” 他没有忍住,道:“在开原的那几年,阿姊常常觉得您……” 会立旁人做太子妃。 夙延川垂眸,微微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还是十分温和的,甚至带了些温柔愉悦的味道。 越惊吾警惕地道:“您可不要欺负了我阿姊。” 像只炸了毛的幼年凶兽似的,虽然爪牙还没有完全长成,但也有了十足的威慑意味。 夙延川看了他一眼,笑道:“没大没小。当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难道我待你不好?怎么瑟瑟养了你几年,你就这样地护着她起来。” 越惊吾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即使是耳目敏锐如夙延川也没有听清。 夙延川没有追究,只是又道:“只要你记得今日的心,往后还是这样地待她。” 论出身,顾瑟不是太子妃最佳的人选。 但若是越惊吾在军中立稳了脚跟,又依然保持着如今与顾瑟的情分,他就是未来太子妃身后最坚实的壁垒。 这是太子与越惊吾之间的共识。梓 少年应了声诺,声音不大,神态却十分的坚定。 夙延川笑了笑,就同他说起西北的军报来。 众人拱卫的马车当中,顾瑟微微挑了帘子,目光落在前面不远的两道背影上,心中一时沉郁。 如今时候尚早,一行人到了帝都城西的十里长亭的时候,官道上还少见人行。 夙延川和越惊吾下了马,一左一右地接了顾瑟下车。 天刚破晓,仲春初夏的风在平明时不乏凉意,少女握住越惊吾的手腕的时候,他感受到指尖的柔软和微凉。 他低下了头,不想让顾瑟看到他眼中湿润的水汽。 顾瑟扣着他的腕,他感受得到少女温和如水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惊吾,这一去天高地迥,大荒万里,任君驰骋。” “大丈夫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她声音微微有些凝涩。 夙延川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瘦削而柔韧的肩,将她半揽进了怀里。 她有许多勉励和牵挂的话想说,最后却都咽了下去,只是在良久的停顿之后,又道:“我在帝都,等着你凯旋归来。” 亭外的寒枝上忽然起了几声鸟啼。 顾瑟语气那样柔和,而藏在温情之下的别情比鹧鸪的鸣声还要沉郁。 越惊吾低着头,哽咽地唤了一声“阿姊”。 他自幼离开家乡,离开生他于斯的平明关。在他还在那里生活的时候,他的父亲忙于军务,他的母亲是父亲的佐使,他的兄长各有职司,他是越氏的幼子,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被放弃的孩子。 他的父母兄弟,对他的亲近都克制而审慎。 他这样天生敏感的孩子,从最初就分得清人心的虚实。 他一生真实的温暖,是从到东宫被太子带在身边开始的。而他关于亲情的所有缺失,是到了顾九识和顾瑟的身边,被当做至亲一样地对待,才得到补全的。 他忍着满腔的泪意,在顾瑟面前跪了下来,认真地磕了一个头。 第57章 ※ 日光初破,青天无垠,雁行高飞。 少年郎君吹出一个嘹亮的呼哨,盘旋在半空的海东青落在他的臂上,又很快重新振翅腾空而起。 他回过头来,眼神明亮,宛如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