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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连响,楼体四面都开了洞口,洞口里探出无数的劲弩,都已经上弦,淡金色的箭尖,对准着整个湖面。也对准着入水的文臻。乐声开始变得急促,似在请示,是否立即将来犯者射杀。唐羡之始终没有动。远处忽然铮地一声,余韵悠长。小楼机关被触动,直接引发了整个唐城的防御警戒,无需家主指示,自动进入以一切强力手段驱除外敌准备。文臻忽然感觉到水底隆隆声响,四面水波忽然翻涌激烈,游泳不仅变得困难,甚至四周生出一股吸力,将她拖拽着向湖底拽去。文臻知道这是小楼机关启动了!水位即将下降,下降过程中她会被卷到小楼底,小楼底的螺旋铁柱会旋转着带着整个楼体下沉,她要么被疯狂乱绞的水流带到铁柱上撞死,要么被下沉的小楼压死!都不需要唐家剑手出手,她就能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小楼的强大之处。水位rou眼可见在变低,纠缠冲突的水流令游动变得极其困难,眼看着无可抗拒被一寸寸拖拽向水底,文臻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那日在永王府温泉底,看见永王打拳练功时的姿态。她闭上了眼睛。再不管身周的水流汹涌,吸力狂卷。出拳,转折,摆动,顺水而去,随水而游,一双本就因为练习这种功法而分外有力柔软的双臂,此刻卸去了全部的真力,放松了所有的肌rou,越发显得柔若无骨,如一支柳条,在狂流中摇摆。什么样的东西可以不被水流卷走?水流本身。拳头尖起了细微的震颤,这震颤从拳头渐渐传至全身,让全身看似静态,实则在随着那水的流动,顺着那水的姿态,不断地进行着无数细微的调整,直至和水的趋势融为一体。或许是一生中水厄太多,在水中的战斗和经历也太多,文臻竟然仅凭着当日水下对永王打拳的惊鸿一瞥的印象,于这危急之时,忽然便摸到了她所缺失的那部分功法的真谛,她一拳击出,两股纠缠在一起迸发出巨大吸力的水流竟然分开,出现一条透明的渠道,她侧身一挤,身子便从那透明缝隙中滑了出去。靠着这瞬间感悟来的身法,她竟然扛住了整个湖中机关启动所带来的巨大的吸力,还在一点点地向小楼外游。小楼在慢慢下沉,巨大的阴影如一只毫无感情的巨兽,笼罩住了文臻。文臻看见了那一片覆盖在头顶的黑影,而颜色稍浅一些的水域就在前方,那就是生机和光明……但就在她伸出的指尖即将碰触那一片浅色的那一刻,她心中警兆忽生!她立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放弃了即将获得的生机。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就在那一瞬间,轧轧一响,连绵的弩箭如一片淡金色的狂雨,笼罩了整座湖面!无数金光穿透黑色湖面破水而入,自带金光的箭头在湖水里也下了一场闪光雨!又或者成为无数携带杀机的金色破折号,在黑色纸笺上断笔连绵。密集得几乎连湖水里的鱼都能杀光。小楼前,唐羡之一动不动,紧紧凝视着湖水,一只脚微微向前。湖水里,文臻忽然开始旋转。风车般快速,却又飞天般曼妙,在那旁人挣扎都困难的乱流之中,她转得仿佛轻松自如,旋流渐渐也被她那契合自然之道的旋转所同化,离心力便越转越大,生生将她身侧的所有箭,都转飞了开去。那一幕如被人看见,也可为名画师笔下经典——黑色湖水里黑衣女子衣袂旋转如飞花,四面金色箭矢如散射的日光般迸溅开去。平台上,唐羡之眼底再次闪过惊艳之色,绷紧的后背也微微一松。然而随即他眼神一闪。此时文臻也发现不对了。这一转虽然成功躲箭,却因为要顺着水流的缘故,生生将自己再次转回了小楼底下,而此刻庞大的小楼正在缓缓下降,水压越发恐怖,她一进入那个区域,鼻子便迸出血来,她转头要向外冲,却发现小楼外侧墙面同时降下无数的铁板来,生生将她往外湖去的方向堵住了!文臻立即回头!小楼回字形,中间一块中空,此刻是湖水,没有压力,虽然会再次被逼回小楼内部,但总比被活活压成人rou蛋糕来的好!但她一回头,原来还因为进入小楼区域有点微光的视野。忽然又是黑暗降临。小楼回字形内侧的铁板,也开始降下来了!她即将被困在这个回字形的外圈内,被小楼主体活活压死!……平台上,唐羡之微微闭着眼睛,听着底下的动静。整座小楼,从设计到人员到格局,所有的一切,都出于他的设计,他对小楼熟悉到,听声音便知道小楼现在在什么位置。便知道,文臻已经被压在了楼下。知道他一生的宿敌之一,也是一生的唯一所喜,此刻,真的已经被他压在了这黑湖之下,再也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头顶上的乐声悠扬,充满喜悦,似在向他道喜。道喜啊,这绝情忍性的人生,这一路算计的人生,这命中注定没有惊喜便是邂逅也是错过到最后还要亲手扼杀的人生。喜从何来?或者曾经瀑布下的相会是喜,抱住大腿的那一刻是喜,吃着感谢的烤鱼那一刻是喜,岩浆前告别看她疯狂眼眸那一刻是喜。再之后,一切的前进都是后退,一切的接近都是远离,一切的给予都是索要,一切的表白都是这湖面空风,是这回字形的小楼,只能在这双层的禁锢之中徘徊,一遍遍听那寂寞回声。而从今以后,连那回声,也听不着了。他忽然抬手。顶上乐声似有感应,竟也忽转急促,似劝解、告诫、警告、哀求……片刻之后,似乎发现他没收手意图,顶上天顶一震,竟然射下一道黑光,向着他的指尖。他冷笑一声,指尖一弹,将那黑光弹出,正击在那扇形怪琴的第十二柱上。……文臻已经感到绝望了。那些铁板浑然一体,自楼梯中降下,根本击不动,彼此之间也毫无缝隙。眼前越来越重的黑暗宛如命运的暗示,飞速降临。她开始为自己的运气哀叹,在唐家的地盘上,唐羡之想要留下她,那果然一定能留下她。小楼的强大,确实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轻易挑战的。好在小楼真正的实力已经被她毁掉,总不能再去为难燕绥。想到燕绥这一霎她心中一叹。努力这许久,挣扎这许久,风浪里搏斗这许久,眼看什么都经过了,却在最后折戟于此,这情何以堪?有什么办法能让燕绥以为她逃出生天,只是失踪了……正在胡思乱想,她忽然觉得那一片稳定的轧轧之声中有细微异常,她立即捕捉到了那点异常,飞快顺着方向蹿过去,随即发现那一处的黑暗也浅一些……不是浅一些,是那一处的铁板,降得比别处慢一些!这些念头都不过一霎,铁板总体都降得飞快,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