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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动弹不得。古代人有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特别是皇室,皇帝一般都会留有长发,给人一种仙气凛然的感觉。这名皇帝化作厉鬼后,身体每一处都成了最恐怖的武器。季糖没有慌乱,更没有挣扎。他知道这名厉鬼就在自己身边,他轻声唤道:“秦阳。”少年的声音很轻柔,像棉絮一般。他没有再叫对方“皇帝陛下”,通过那本日记本可以得知,这名厉鬼似乎很厌恶过去,更厌恶给自己带来了罪名的皇帝身份。比起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冰冷的皇帝陛下,季糖更喜欢他这个像太阳一般的名字。捆住季糖身体的黑丝变得更紧了,甚至有更多黑丝从墙壁冒出。它们冰冷而光滑,像人的手,缠上季糖身体的每一处。季糖打量起他身处的地方。——到处都是黑丝。没有一丝光。直觉告诉季糖,这个地方并没有处在陵墓里。而是这名厉鬼所创造出的恐怖空间。三星级以上的厉鬼,都拥有独立创造恐怖空间的能力。也就是说,其他的厉鬼无论使出什么办法,都无法帮助季糖出去。这次必须靠季糖自己。若是死在厉鬼的恐怖空间之内,那可是连尸骨都找不到。季糖闭上眼睛,似乎在寂静之中听到有道声音响起。不是从哪传出来的,就在季糖的耳边响起。这名厉鬼正贴在季糖耳边说话。虽然季糖根本看不见他。“你为什么要进来这里?”他的声音很低,带有点柔意,但偏偏是这点冰冷的柔意,给人带来一种笑面虎的毛骨悚然感。季糖抿起唇,没说话。他感到黑丝将自己捆得更紧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上春天的花,为什么要把我的陵墓照亮?你明明有很多次离开的机会,可为什么都不离开?”季糖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他微愣,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低喃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原因很简单,我想带你离开。”对方冷冷地轻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季糖:“秦阳,云朝皇帝,七岁登基,十九岁而亡。”“你知道的太少了。”“知道得太少了?”季糖疑惑道。“我想让我的故事告诉你吗?不过啊,是要付出代价的。”季糖没有犹豫,点头。他对这名厉鬼的了解的确很少。如果厉鬼可以将它的故事告诉他,那是再好不过。而且他并不在意这名厉鬼会向他索取什么样的代价。对方说道:“真的要知道吗?我怕你知道了,会觉得我就是一个怪物。”季糖:“我不会觉得你是怪物的。”对方再次低哑地冷笑一声。“我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千年,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我每天都能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连续了整整三千年啊,这些恶意像漆黑的浓墨,早已将我的全部吞噬成黑色。”“我死去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便彻底脏了,不会有人再愿意提起我的名字。取之而代的便是另一个称号‘煞星’。给世界带来战乱与死亡的恶鬼。”“我的宫殿成了最晦气的地方,凡是我走过的土地,他们都猜测那里会发生战乱。只要我热爱的一切,都会被他们说成最脏的东西,包括我求而不得的春天。他们说,凡是想要帮助我的人,都会死。”“……”“你想听听我为什么会背负上这些罪名吗?”季糖沉默片刻。这名厉鬼说这些话时,情绪并不是很好,而且黑丝似乎蕴含着随时会暴起的冲动。他摇摇头,淡声道:“我不关注你的过去,我只关注你的未来。”他无法改变任何过去,他尽自己所能,将他们想要的一切赋予未来。厉鬼没想到季糖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沉默许久,不知如何回答。季糖知道这名厉鬼就在自己身边,他抬起眼眸,瞅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认认真真地说道:“你没必要要在意他人的评价,你是你,你在这世上存在了这么久,拥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未来仍有无限可能。“时间很长很长,无数人在这漫长的时间总诞生,总会有一人能给你一整个世界的爱。”“我知道你喜欢春天,春天很温暖,到处都开满花,我相信喜欢温暖的人,心总会是温暖的。这种人啊,是闪闪发亮的,值得被喜欢。”“我也喜欢这样的人。”季糖仍是记得很清楚他所做过的梦。那个梦或许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更不会是什么前世。只是这名厉鬼的心理映射。他会将几根小草当作整个春天,更确切来说,他会将一切温暖的万物当作春天,哪怕它是生在冰冷的雪地之中。季糖相信他是很热爱这个世界的。这份热爱或许早已被黑暗深深地掩盖,但只需要一个人将这些黑暗给抹开。季糖话音刚落,捆住季糖身体的黑线变得更紧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腰肢被人从身后抱住。抱住他的手臂,很有力,但却是冰块一般的冰冷。对方冷声道:“我知道你想带我出去。但我早就出不去了,整整三千年,我的身与心都被封印在深海之中,再也无法窥见岸上的光明。我生来就是尘埃,属于黑暗。”“谢谢你对我说这么多。但,还是抱歉。”季糖猛然愣住,他抓住了重点:“被封印?”怪不得这名厉鬼没有一点出去的念头。这世上的确存在鬼,这代表肯定也存在于鬼相克的东西。比如能压制住厉鬼的封印。这个想法季糖早就猜测很多遍,没想到仍是遇上了。而且封印真的存在,对于季糖来说,可能很难解决。更何况这还是保持了三千年的封印,力量难以想象。季糖皱起眉,细细地思索起来。他莫名地想起这名厉鬼还有一个兄弟。兄弟血脉相连,而且是这名厉鬼生前唯一有血脉的人。如果那个人也被封印住,可能会连带着他的兄弟也一起被封印。他曾在这里捡到的日记本中得知……这名厉鬼的弟弟,叫作秦夜。秦夜,秦阳。秦阳哪怕身处黑暗,内心总有一点光。会在自己的陵墓放置等待开花的花种,会画上春草的壁画。但秦夜呢?没有一点光,全是漆黑而冰冷的暗夜。他的遭遇恐怕比秦阳更要悲惨。季糖抬起眸,对着眼前的黑暗,淡声问道:“秦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