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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瑶觉得最舒适的选择。贺时这一天到沈老太太家吃三顿饭,打沈家院外过了三个来回,沈家院子安静得很,就是沈国忠也没见到,晚间往知青院去了一趟,坐在藤椅上手撑着头听知青们高谈阔论微微出神。想起许久前他也是坐在这里,沈瑶就坐在对面,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现在那个位置坐着的是个他不认识的女知青,贺时不知怎么的,觉得知青们的聚会索然无味起来。是了,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些。时间转眼过了两天,贺时和徐向东早上出门时发现,河对岸这边走动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大多是往山里去的。到了沈老太太家里吃过早饭,老太太提个篮子拿一把小铁锹也准备出门,还笑着问贺时俩人:“你们最近也没什么事吧,要不要也到山里找点红薯?咱这山头有不少野生的红薯,谁挖着算谁的,最近山里一准热闹,七八岁的小子都会上山找红薯。”“我晓得你们也不缺口粮,不过红薯这东西不晒成红薯干也放得长,焖着吃烤着吃都香,不挖也不要紧,我这里有,明天焖几个红薯给你们吃吃看。”贺时不馋红薯,他听到那句七八岁的小子都会上山找红薯,眸子闪了闪,说他晚些也去。听他这么说,徐向东诧异看他一眼,他们还需要去刨红薯?贺时也没解释,和沈老太太一道出门,见老太太路过沈家院子就停住了,站在院门口朝里喊沈瑶姐弟俩的名字。他心紧了紧,往沈家堂屋门口看去,看到沈瑶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许是听出沈老太太的声音了,她脸上噙了笑,笑意将她一张脸染上了明媚。八月的天,沈瑶穿一件杏色上衣,七分长的衣袖,只一截皓白的手腕露在外头,许是没有出门,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只沿着两侧编一根手指粗细的发辫顺着耳后隐没在那长直的黑发间,堂屋里比外面暗许多,沈瑶一步步走出,光影过渡间贺时又想起在知青院见到她的那一回,她静静的坐着,灯光映在脸上,美得撩人。不,比之那一天,此时的她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贺时仿佛看到温柔婉约的深宅闺秀从时光里踏出,有那么一刻他的眼里只剩了这么一个人,其它的所有仿佛都被定格虚化了。就是徐向东也看得愣住,屏住了呼吸也不自知。沈瑶喊了一声五奶奶,看到老太太身后的贺时和徐向东,冲他们笑了笑,俩人这才恍然回过神。贺时手心有微微的汗意,呼吸略重了几分,耳中听到的都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一下快过一下。老太太迈开小脚就进了院子,拉了沈瑶前后左右的看,她是旧时人,沈瑶这一身衣服虽然没有一处和旧时的衣裳相像的,没有盘扣,也不是斜襟的,可她穿在身上老太太打眼一看,自然而然就想起她年轻时见过的大家小姐。她笑了起来,拍了沈瑶的手说:“小姑娘家家就该这样打扮,瑶瑶这么穿好看。”其实沈瑶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出挑,相反很简单素净,只是这样的简单素净,经了她巧手剪裁,穿在长相本就偏古典的她身上更添韵致。沈瑶听老太太夸她,弯了眼笑,见她提了篮子就问这是要往哪里去。老太太说:“到山里挖红薯,正说问你和刚子要不要一起去。”沈瑶倒是没想起挖红薯这一茬,听老太太提起才想起来,沈家村年年双抢过后不几天,村里人就会陆陆续续进山找那些无主的红薯,挖回家晒了当口粮,原主从前也会跟着沈刚一起去的。她点头:“我们要去的,不过晚些才去,刚子出去了还没回来。”问老太太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老太太摇头,她是裹过小脚的,走山路费劲不敢进山太深,怕去得晚了外围的都叫人挖光了。沈瑶嘱咐她别进山太深,笑道:“您外围转转就成,我和刚子多找几天,到时给您送些过去。”老太太听了这贴心话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连连应好。老太太一走,贺时和徐向东就没了继续呆着的理由,陪着老太太一道往河对岸去了,老太太去山上,贺时俩人则是回住处。徐向东到这会儿才好和贺时说说自己刚才的感觉:“简直像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姑娘,你记不记得前两年搜出来毁掉的那些古画?怎么办,我都想在南边给自己找对象了。”其实解放后的北京,外地人的占比很大,尤其是各机关大院和军队大院,这些都是革命期间建了功勋后来被安排在北京各个重要职位上的,五湖四海的都有,南方人自然也不少,只是徐向东从没见过像沈瑶这样古典的。不止是长相,是那种气质,只是可惜了,是个傻的,就是贺时以后明白过来他喜欢沈瑶,可贺家怎么可能给贺时娶个心智有问题的姑娘,他看看贺时,从前那些想法在这时候有了一丝动摇,贺时没意识到对沈瑶的感情可能也是件好事。毕竟,那样一个姑娘,贺时真的一头栽进去了还出得来吗?徐向东觉得,像他自己这种人不会太过深陷在感情里,反倒是贺时这样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从前对女孩子兴趣缺缺的人,一旦动了心才危险。贺时完全没听清徐向东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沈瑶的影子,她从光影中一步步走出来,她冲他微笑,那时的他甚至没有办法思考,到现在脑子才有了运转能力。终于明白他这些天的失落是为了什么,在知青院呆得索然无味又是为什么,大概,可能,或许,是因为沈瑶。因为两天没能见到沈瑶,所以失落。因为知青院沈瑶已经不再去了,所以觉得无趣。贺时第一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对沈瑶的关注太多,对她的感情好像也变了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听到别人说她是个傻的,他以为的心机重重,为了进城没脸没皮的女孩子,都是错的,她只是个傻子,不懂那些算计。当时他是怎样一种心情,不敢相信,有些愧疚,或者还有些什么,很复杂。后来,他对她似乎就多了关注,多了怜惜,因为她爬他的床,他总怕她会犯傻对别人做同样的事,比如,宋晋诚。两人这会儿已经回到了住处,贺时手里拿了钥匙却没去开门,他就停在自己房门口,仔细去梳理脑中那些纷乱的情感,他到底是怕沈瑶吃亏,还是吃醋?或者,其实两者都有。仔细想想,他每每见到沈瑶,心绪总是波动得厉害,或是气恼,大多时候是愉悦。贺时想到这里,忽然转身问徐向东:“东子,见到一个女孩子会很开心,见不到心里就空落落的,这是不是喜欢?”徐向东被雷劈了一样,真特么想给自己一巴掌,乌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