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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就好。” 阿虎见状不由道:“奴才去时,正见小娘子在捡地上的桃子,都被牛蹄踩烂了,小娘子却舍不得,用衣袖兜着,脏了也不肯丢。郎君,就差一步了。” “只消把小娘子带走,安置在丞相府,有桓家祖宗牌位在,大郎不会做出硬闯的事来。” 青砖地上泛起了凉意,雨珠溅落在袖袍上,桓琨喉咙微滚,心中百转千回,但最终道:“不成。” “让他不动杀心的是桓家三娘,并非是从庐江带回来的小娘子,若叫他知道了这二人实为一人,”他低眸顿了顿,“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也罢了,偏是让 他上心的。” “越是上心,也越发受不得一点欺瞒,到时候会如何,我也不能担保。” 之前只觉得长兄荒唐,可现在已不是用荒唐可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桓琨不忍再深想下去,可也必须想,不管如何,人活着才是最要紧。 和谢六郎的婚事,长兄的窥伺憎恶,这些都不要紧,他只要她活着。 阿虎仍抱有一丝希望,“可您铁了心,就算是大郎也拦不住。” 桓琨轻轻摇头,却是不认同。 阿耶死后,桓家一经没落,之后又是如何走到现在的地位? 是因为长兄。 他背着两柄长剑,杀入仇人灵堂,屠尽了他满门。 有此作为契机,得到庾公赏识,转瞬间从阶下囚入了军营,在战场上凭累累的人头尸身又做成将军,凭一人重振桓家门楣。 他想要一个人死,总多的是法子,明的暗的只要铁了心。 再者, 桓琨语调慢慢的,有点艰涩,“倘若她不愿呢。” 妙奴不愿随他回去,这才是最伤人的。 固然能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走,了却一桩十四年的心事,但这样做,与长兄如狼似豹的掠夺有何区别,只会让她伤了心。 再者,她生父是周段翎,虽从出生起未曾谋面,但既给她一副血rou之躯,终身便是她恩人,有周家的血债在前,他不敢轻易告诉她真实身份。 倘若带回去了,他想让她知道他是阿兄,是她的亲生哥哥,周家的事也瞒不住多久。 雨停了,日头探出乌云,夏时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桓琨眼波微转,旋即压下了情绪,抚去袖上半干的水珠,说道:“无事,你去查查,她有什 么把柄叫长兄捏着,还有,多注意她月事。” 阿虎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哑然半晌道了声是。 这厢雨停了,芸娣准备寻去都督府,得不到阿兄的下落,便要去都督府寻他,而桓猊的意思,不也正是如此,之所以没有带上她,倒不是嫌带她上路丢 人,而是存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生来便是草芥,也有野草的韧劲儿,耐得住。 芸娣却不怎么熟悉建康城的路,走走停停歇息或问路,磨蹭了半天功夫,天色黑了,芸娣寻到一处馆子坐下,点了碗馄饨。 出来后人流如织,不小心迷了路,渐渐来到一处偏僻地方,察觉身后跟了人,心中一惊,脚步加快。 正欲寻个藏身之处,后衣领子却被只大手捏住,那人转过她身子,捏起她下巴,芸娣抬眼见是他,昏昏的灯火下,脸似乎气得铁青,也不知道是被谁气 的,芸娣识趣不惹这麻烦,乖声叫了一声都督。 桓猊嘴里哼了声,冷冷的,脸上没表情,却明显看出来气色铁青,有点不大好,“刚才你跑去哪了?” 芸娣说到一半,被他不耐烦打断,“我是问你,从馄饨馆出来后。” 芸娣还没说到这个地方,诧异问了声,“你怎么知道我去那儿?”旋即回过神,一脸警惕,“你跟踪我?” 桓猊脸色微变,“瞎说!” 芸娣心想他真奇怪,又忍不住说道:“碰到就是缘分,都督大人,我阿兄真没死?” “想知道?”桓猊拍拍她后脑勺,指尖摩挲她乌黑的柔发,“告诉你也成,” 芸娣一门心思凝神在他话上,冷不防男人大手往下移,倏地捏起她脖子。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桓猊却不这么做,端看她半晌,见看她丝毫 不反抗,可比刚才乖顺多了,“听话了不少,胆子也小了,全是为了你阿兄呢。” “也是为了都督您。” 这话叫桓猊破天荒一怔,挑眉笑了,“怎么个为了我?” “都督日理万机,若是被我气坏了身子,耽搁公事,我可不就成了江左的罪人。” 桓猊眉梢压低,“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桓丞相,他为了百姓,可比圣人还鞠躬尽瘁,瞧瞧为了一个贱民,眼巴巴赶过来,说是值得,其实不值当,你说, 他是不是对你格外照看?” 芸娣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虽然不知他们兄弟之间的龃龉,但疏不间亲,她一个外人瞧不透,忙道:“都督这话言重了,丞相心思坦荡,对谁都友 善……” 却听桓猊冷哼一声,“怎么听你这话儿,我不友善?我不坦荡?” “您比丞相更友善,更坦荡。” “你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似乎不这么想。” 芸娣真想叫他祖宗,哪哪都能挑出刺儿来,“都督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不如剖开我的心看看。” 眼下她这话,仿佛又似回到那天,她咬着他手掌的rou嚼碎了吞进肚中,嘴角微扬,挑衅般同他说剖开了她的肠肚。 脖子上的手倏然松开,芸娣顿松了口气,还真怕他动了杀心,心里也越发瞧不透他,一会用阿兄勾着她入府,一会一副想杀她的样子,像个喜怒无常的 罗刹。 难怪旁人说桓大都督的心思难猜,当下正面无表情地看她,目光似冰冷审视,“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芸娣知道瞒不住他的眼,如实道出逃出驿馆的经历,说到住进丞相府,察觉男人看了看她,芸娣郑重其事道:“丞相菩萨心肠,待我似小辈,我对丞相 也只有敬重,绝无非分之想。” 桓猊嘴上轻哼一声,用不着她提醒,他这个阿弟有着一颗菩萨心,救了她只是顺手,旁的能有什么,一个贱民,进不了他的眼。 可她这话,听着哪哪都不舒坦。 桓猊忽然转身走了。 芸娣愣在原地,看他越走越远,直到他走出一截,发现后头没跟上人,才戛然止步,斜眼过来,“还愣着做甚?” 芸娣回神,忙追上去,“都督这是要去哪里?” “回府。” “那我阿兄……” “天上不白掉馅饼,想你阿兄活着,还想你们兄妹团聚,你得让我满意。” 芸娣期期艾艾,“怎么个满意法子?” 她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显然是想歪了,“当我是什么,成天想着这种事?”不过说着又笑了,捏了把芸娣的下巴,“你自己看着办。” 自己看着办? 怎么个看着办的法子? 芸娣怒瞪他背影,看他倏地止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小脑袋立马垂到胸口,乖乖地跟上去。 二人前后相隔,走了些路,一个脸生的侍卫牵着牛车从巷子口走出来,显然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