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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天师的标志。“我的大祭司啊,着实不该在我之前杀了那俘虏。”维火天师沉下脸,颇有些不悦,随即又道,“不过看在你入祁人领土偷回火药配方的功劳,就不必受罚了。”“天师仁慈。”大祭司缓缓起身,站在维火天师的战马之侧,那张脸被远处的大祁战士看了个分明。师父……叶央抬头,看见的就是那个失踪已久又万分熟悉的面孔。顿时间,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他。眉眼带着三分傲气,眼尾上挑,下颌也有不服输的弧度。就是那个人,穿着那件衣服救她一命,教她习武,给了她报仇的资本。——然后站在了敌人的那一方,含笑望过来。师父!“本来还想将你的校尉砍成一块一块的,真可惜。”维火天师收起滴血未沾的宝剑,声音含了内劲,远远近近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旁,“不过想来你也能明白了……叶央,我是在告诉你,你太弱小了,谁都保护不了。”他面带得意,又重复一遍:“你,谁都保护不了。”定城上无力坠下的父亲的身影。晴芷挡在身前的瘦小躯壳。在她眼前被杀死的李校尉,此战之后就能够封个将军,光宗耀祖。谁都保护不了。“阿央,不要听他的!”商从谨察觉到身旁人的不对劲,想要制住她的动作,却——抓了空。叶央像一尾鱼,从他的指尖滑了过去,从此江河湖海,再不见踪迹。“身侧全军!还没死的都跟我向前冲!”马鞭声清脆,叶央愤怒的吼声传遍四野,那六个字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支配身体活动的,不过是这些年日夜不熄的仇恨,“斩杀库支天师于刀下,若不成,我和你们一起死!”“叶央回来!我命令你回来!”李肃元帅急得额头冒汗,发出的军令却被她置若罔闻。“杀——”千万战士硬撑着一口气,跟在叶央的战马之后,用最后的力量将刀挥向敌人!……收复雁回长廊,大大小小的战争中,这是耗时最长的一场。大祁同库支激战一日,尸横遍野,到底守住了沙城,将敌军赶回了甘城之内,且短时间内绝不敢再战。清点战场,唯一称得上巨大的损失便是,神策军死伤过半,几乎不成气候。统帅叶央在混战中不知所踪。没有尸体,没有消息,只有瘸了一条腿的黄骠马,在惊慌中跑向了商从谨。她留给众人的,只有那个从不回头的背影。江河湖海,再不见踪迹。商从谨觉得,他会用一生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抓住她。☆、第130章腿很疼,手臂很疼,头更是疼得要裂开——大约是被战鼓声和厮杀声震伤了耳朵。叶央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布满蜘蛛网的屋顶,然后是右侧小窗外的漆黑夜空,最后是左侧间距不足三寸的一片铁栏杆,比指头还粗的铁条嵌入房子里,很难撼动,唯一供出入的门上,落了至少三把大锁。这地方她从没来过,可也不陌生,同时心里感叹,怎么天底下的牢房,都长成了一个样子?“你们的大天师也忒小心了些。”叶央慢慢坐起来,头发上还粘着几根身下的稻草,冲牢外的一个看守道,“去拿些伤药清水给我。”身上的铠甲和兵器,或许是昏迷的时候被人拿走的,连藏在袖子里的乌木发簪都没剩下。叶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日,但还记得那天战场上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厮杀。痛呼,惨叫,锋利的刀剑上出现了细碎缺口,眼前总有杀不完的敌人。——直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家伙,给了她重重一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他压低声音,兵戈交错间在叶央耳畔喃喃低语,“记住我教过的东西,你没有退路。”单打独斗,叶央只能和红衣师父战个平手,更别提在这之前她已经耗尽了几乎全部的体力,三两招以后无奈落败,叶央精疲力竭,到最后是自己先晕过去。记忆就中断在那里。负责看守牢狱的库支男人,生得高大威猛,把嘴闭得死紧,警惕地盯着醒来的叶央,生怕她再耍什么花招,尽管那人已经重伤累累。“不会汉话?”伤口得不到处理,叶央觉得自己仍在发烧,心情难免郁郁,背靠着墙,无力地叹了口气。看守的家伙其实能听懂,只是不明白,都沦为阶下囚了,对方怎么还能一脸镇定地问他要伤药?那张脸有些脏了,可是仍然无碍她的倨傲,哪怕用铁链拴起来,也不显半分落于下风的慌张。叶央揉了揉胀痛的太阳xue,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始思考。眼下是被库支人生擒了没错,而且对方的目的也很明显,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两军交战时,她像李校尉那样被砍成一块一块的。无所谓,她会在那之间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抓住她的人,让叶央无法接受。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师父,怎么可能是库支的大祭司?怎么可以是!不对,冷静下来——叶央闭上眼睛,想起离开西疆后再一次见到师父,他受了很重的伤,告诉了自己库支攻城的消息。说不定,他有苦衷?“嗒,嗒,嗒。”思考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叶央略一抬眼,看见了鲜红飘摇的下摆,还有一双干净的白靴子,落在牢房的外面。“维火天师。”她轻笑,还是那副颐气指使的模样,“去给我找些伤药来。”眼瞳里像是映出了窗外无边的黑暗,维火天师长相更似祁人,苍白文弱,笼罩在热烈的红衣里,更像个鬼魂,他隔着栏杆缓缓蹲下,冲她招了招手:“你倒有意思。”这么多年,牢里关过的祁人多了,被俘后有骨气的叫骂不休,没骨气的瑟瑟发抖,只有叶央一个,懒洋洋地倚墙靠着,支使自己做事。见维火天师只是蹲下,并没有吩咐人去拿药,叶央又道:“你若要利用我,至少别让我死了。”她最严重的一道伤在腿上,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有化脓的趋向,再不得到医治,很难走动。只有保持体力,才能在绝对的劣势里觅得那一线生机。维火天师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扭头用库支语吩咐了什么,那看守得令退下,复而对叶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奇怪。”叶央抬了抬眼皮,没吭声。“我杀了你手下的人,那时候宁可违反军令也要斩杀我于刀下的叶将军,可谓完全没了神智。”他很执拗地捕捉叶央的视线,让她和自己对视,“但现在,你却和颜悦色地和我说话……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