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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身份,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自己即使坐拥财富,却依然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女人!纪天云唰地一下扯开身上被撕破的衣衫,将手中文太后亲赐的手令,啪地一声丢在桌上!太后。就算是当朝太后,那又如何?当文太后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还不是惊得倒退一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你竟还活着!”“我不仅还活着,我还就活在天子脚下,就活在大齐京城呢!”纪天云微微冷笑,“皇嫂。”第48章纪天云清清楚楚地记得文太后脸上的那一抹煞白,便一如当年他被五百大内高手于苍涯山顶追杀时,苍涯峰顶上,那仅剩的一抹雪白。不是因为峰顶的皑皑白雪都已融化,而是被他身边死去的护卫们,淌下的鲜血染红。那一年,他不过刚刚十五岁。那一年,文皇帝也不过才刚刚踏上帝位。但是,这一切无情的杀戮,皆是源于这个文皇帝刚刚登上的帝位。那是因为文皇帝于数月前,才在圣祖皇帝的病榻前,惊闻到他居然除了宫中的数位皇弟,竟还在关外,有一位从出生起,就被圣祖皇帝养在深宅中的皇幼弟!这位幼弟,其母盛夫人出身极其复杂;曾一度身为关外马背之族的族长夫人,后关外大族被灭,投降了大齐,圣祖皇帝才将这位盛夫人纳到身边。但是因族中旧因,无法将她带至大齐皇宫,便将她安于关外;不料盛夫人一胎便产下了一位皇子,这皇子自幼时起便相貌俊秀、书画骑射,惊为天人。人人传之极像圣祖皇帝,圣祖皇帝龙心大悦,便将他养于关外,寄于厚望。之所以并未直接将他召回京中,一是皇长子、皇次子的夺嫡之争十分激烈;圣祖皇帝并未想将幼子卷入其中;再次,若真是京中皇子令他极度失望之际,他才考虑再将幼子调回。于是纪天云这名皇家幼子,便一直被隐匿于关外之族,渐渐长大。京中皇长子、皇次子的夺嫡之战,果然牵扯到了无数皇子朝臣,虽最后皇长子自尽身亡,次子文皇帝险胜而出,但是于大齐朝政,已是元气大伤。时圣祖皇帝已然病重,皇长子余党伺机逃出京城。皇次子文皇帝正备圣祖皇帝百年之后,便行登基大事,谁知突然由皇长子余党于关外寻到了皇家幼子,声称此子才乃是圣祖皇帝的天选之子,如圣祖再世,是为下一任的真龙天子!次子文皇帝这才在圣祖皇帝的面前,亲眼得知他居然还有一名少帝,养在关外马背深族,无人得知!此刻正因文皇帝膝下两名小公主病夭,王妃只余一子;皇长子余党立刻进言称文帝子嗣羸弱,恐怕江山社稷无根,只有皇家幼子,出身马背之族,身强力壮,少年聪慧,是为天子的最佳人选!文帝深知其他条件不过是为借口,唯一最有威胁的,乃是皇幼子身边的马背之族!族下的数万将士,才是幼子的立命之根!文帝到手的皇位几近不保,性情温和的文帝,施了一招顺水推舟。文帝假诏幼弟入宫面见圣祖皇帝,却于九华门下将幼弟与党族分开。接着便突然于九华门下兵变,直接将幼弟的数百护卫团团包围!驻于京城之外的马背之族同样遭到了强烈的阻击,数百人拼着性命踏着血泊才保着纪天云从大齐皇宫之中奔袭出来。文帝的骑兵将他们一路逼上了苍涯峰,纪天云身边最后一个护卫倒于白血之下的时候,刚刚满十五岁的少年,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帝王无情”……但苍涯峰顶的茫茫血泊,已然再听不到他的悲恸痛哭;帝王之家,没有兄弟,更无手足。杀戮,只有杀戮。皇幼子,跳了下去。*再三年之后。文帝坐稳了三年帝位,却是因着当年的厮杀太过惨烈,又或者文帝是为一个心事太过阴闷的皇帝,终于在病榻缠绵了数月之后,撒手归去。少帝即位。*少帝开元第二年的秋日。京都东市的主街上,一名踏破沙尘,滚滚而来的俊秀少年,买下了东市最为豪华的酒楼。从此,天云楼的名号在京城打响。而无人知老板纪天云的来处,更无人知他将要去往的去处。纪天云常常于夕阳半落时,一个人独坐楼台之上,默默独酌一杯清酒——那年杀戮,已远远而去,而谁也不会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他最安全的所在。于是,一年,又一年。天云楼大燥。纪天云的名头,响当当的震彻整个京都。但是几乎没有几个人识得,他便是当年被文帝从苍涯山上,推下去的少年。*文太后于深宫地牢中见了他的面,才因着当年于圣祖皇帝病榻前的一面,认出了他。文太后面色如纸。即杀他不得——再杀他一次,便如同承认了当年文帝真的有诛杀幼弟的传言。也不能将他再扣于牢中——宫中尚有些旧人,恐怕一得见他的面,便能挖起当年的杀戮旧事。况且,他现在身上背的是与当朝皇后私通的“罪名”,一旦闹出乱子来,便是皇朝旧事震动,朝中上下大哗!文太后左右不得,无奈之下,便给了纪天云一枚手令,命他速速出宫,限他于当日之内,离开京都!纪天云也知这深宫大牢不得久留,便拿了太后的手令,匆匆出了皇宫。但是如今回到了天云楼,将身上的旧衣物统统换掉之后,纪天云重新梳洗过后,到是冷静下来了。陷害他与皇后白软软“私通”这件事,他在宫中一时情急,到是没有怎么细想,可是如今他仔仔细细地前后一琢磨,到是忽然觉得——这件事并非针对他而来,那宫中用了手腕的人,若是真的得知他的身份,又岂敢利用他,去栽赃软软一个“私通”之名?若是想要打击小皇帝,恐怕他自己的身份,更胜于驱逐一名皇后出宫。他们如此动手,恐怕尚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一旦知晓皇太后亲自将他放出了宫,恐怕略有心机的人,也早晚会猜测出他的身份。不行,再这般拖延下去,于他,于软软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纪天云站在衣柜之前,略微想了一想,便拉开自己房间里的柜门,准备推开柜板——却不料于此时,纸门之外突然人影一晃,有人隔着纸门慢悠悠地说道:“王爷,要离开京城吗?”*纪天云听此声音,心下一怔。他立时将手边的柜门轻轻一磕。转身披上外衫,推门而来。门扇闪动的刹那,纪天云拧起的眉头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