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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下,仰着脸看着二楼亮着的窗户,仿佛透过那一窗的光亮,就能看到希望似的。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抱着膝盖坐在六楼到七楼的台阶上,望着空茫茫的水泥台阶,一遍遍幻想宋子言会从那团浓重的灰暗中走上来,蹲下身,拉住她的手,带她走出困顿,走出迷惘,像以前很多很多时候那样。那时候她母亲已经死亡,父亲因为涉嫌非法聚众赌博,第十几次被看守所拘留,看不下去的亲戚拿了微薄的钱财给她,却没一个人愿意接她去家里住。也是,那个时候已经十八岁成年的她,也没资格去责怪任何人。她一个人住在世锦苑B栋七楼那间房子,面对失去母亲的痛苦和难以消化的恐惧,那时候最害怕的不是五加三,也不是各种数不清的卷子,最害怕的是周末,一个人被填在房间里,绝望像是蚕吐的丝线,把她包裹的几乎喘不过来气。无助,除了拼命啃书本,她又能干什么?只要一闲下来,就是胡思乱想,她那时候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自杀的场面,跳楼,割腕,或者一瓶安眠药吞下去,一了百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支撑她的信念,大概就只有宋子言了,那个她短暂的时光里,阳光一样的存在。那个时候的黑暗,也只有阳光能驱散了。此时像是梦境复现,那种真实和虚幻碰撞在一起的感觉,让人觉得恍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朝思暮念的人,如今就站在眼前,她却没勇气扑过去,说一声,“我好想你!”唐瑶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只能一只手按着洗手台,这样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站着。宋子言终于扭过头,正视着她,目光沉沉,看了有很久,然后冲着唐瑶说了句,“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有话跟你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唐瑶莫名就觉得恐慌,慌得浑身颤抖,膝盖发软。林嘉怡出来寻宋子言,刚刚他坐在她身边,一直喝酒,仿佛灌下去的是水一样,其实他不常喝酒的,他从来就克制,做事向来有分寸,她头一次看他这么失态,虽然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可林嘉怡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平静,所以看他出来这么久,总害怕他出什么事,不顾旁人的调笑,出来找他。却没想到宋子言和唐瑶会在卫生间门口僵持着,林嘉怡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宋子言和唐瑶,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刚刚有人跟林嘉怡说,真没想到,宋子言和唐瑶两个人关系真的慢慢淡了,她笑笑没说话,是变淡了吗?有时候她也这样觉得,可那些表象,骗过了所有人,骗不过她。林嘉怡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又有点心酸,有个词叫先入为主,放在感情上就是,最先爱的那个人,在心底扎了根,长成了树,后来者,想要拔除那棵树,在那颗心上获得一席之地,就会难上加难。唐瑶就是宋子言心上的那棵树,无论她林嘉怡多优秀,都拔不掉的那棵树。她努力过,奋斗过,追着他的脚步从应城到北京再到德国,最终发现,爱情,争不来的。她看了眼唐瑶,这么多年,变化太大,让她几乎都不敢认,想当年多恣意啊,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眼神又明媚又张扬,顶着宋子言的名头,走到哪儿都是被关注的对象,总是一副眉目飞扬的姿态,她会很多东西,学习不怎么样,但在某些方面,却让人瞩目,那时候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吧,学校大小的宣传项目,都是她策划,浑身似乎都写满了文艺细胞。而现在,一双眼睛平静得像是湖泊,看人的时候带着点与世无争的漠然,整个人内敛得叫人几乎看不出半分当年的影子。林嘉怡看着唐瑶投过来的目光,轻轻地扯了了个笑,“你们聊,我只是出来看看。”然后转身回了包厢,坐下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唐瑶和宋子言那个世界,她从来没挤进去过,或许也没人能挤进去。那个世界只有两个人,互相依靠,又互相执刀相向。有人调侃她,“这么快就回来啦?我们还想着你俩撇下我们过二人世界去了。”她绷了脸,“别乱说话!”……走廊里只剩下唐瑶和宋子言两个人,明明只有两个人,唐瑶却觉得逼仄地让人喘不过来气。两个人下楼,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侧,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成了个内敛沉稳的男人,她以前经常想,想宋子言长大了是什么样子,现在看着,仿佛就是她脑海里无数次幻想过得那样。唐瑶看着他,像看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两个人走出饭店,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两侧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应城哪哪都是梧桐树,笔直笔直的,又高又大,叶子浓密的时候,能遮住大片的阳光。这时候是晚上,路灯掩映在浓密的梧桐叶子里,澄黄的灯光泼撒在地面上,像是碎了一地的金子。“小南方”是家粤菜馆,应城西北角,在居民区,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老同学开的,他们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晚上路上都没什么车,连人也罕见,只有附近的老人们出来遛弯的身影。他和她坐在路边的木质长椅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两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触不到对方。“宋子言,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唐瑶斟酌了很久,最终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无数句曾经想着见面一定要说的话,可如今见着了,脑海里翻江倒海,能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以前看电视剧,碰见这样的情节,她总会吐槽一句,“真烂俗!”可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也不能免俗。没等他说话,她又开口,“这些年我总在想,年轻的时候太过冲动和偏激,我总是想给你当面道个歉,却没想到,再见遥遥无期,这么多年,竟没再见过。”宋子言从口袋里摸出烟,问她,“介意我抽支烟吗?”她摇了摇头,他才点着,吸了一口,才回答她,“没什么好与不好的,看得开了,什么都好。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应城了吗?如今这里没了值得你去留恋的亲人,终于没了羁绊,还回来做什么?”“这些年也各处走来走去,发现无处可走,只能回来。”这世界那么大,年少的时候总以为长大了就是天高海阔,可以到处去飞,可其实,真的可以到处飞的时候,却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份心境,自由有时候带来的,是无所适从。他忽然嗤笑了声,低声说了句,“算了,你因为什么回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她“哦”了声,感受着胸口那股闷疼,嘴里一阵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