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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神雷的那日,电闪雷鸣中,也有一个屏障护着他,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何欢君拨开那云雾,缓步走去,只见一个仙者朝一个面容冷肃的女子拜着。那女子头发蓬松,戴着玉胜,身后一条豹尾,分明便是西王母。“西王母,这孩子用情至深,你便为着一分感同身受,便当怜悯于他,救他一次罢。”那仙者向西王母恳求。西王母道:“拿你的定颜珠来换。”定颜珠,仙者岁月漫长,数万光景,但皮相也不免受岁月无情侵蚀,成仙者皆有天赐一颗定颜珠,能将容貌永驻。西王母乃上古之神,活得与天地同久,早已失去本来面貌,她也曾有一颗定颜珠,可她当日求而不得一分深情,便赌气毁掉定颜珠。失去定颜珠,便只能用仙术幻化出容貌,可维持时间难久,总要耗费仙力维持皮相,她如今后悔当初,这仙者既来相求,当然要以物换物,得其两全。仙者也只犹豫了一瞬,便剥出定颜珠递给西王母。那一刻,他瞬间老去,青丝如雪,也长出白须,只是毕竟为仙人也,脸上倒还是光洁,只眼角有些许细纹。西王母得了定颜珠,便出手救了那险些丧命在神雷之下的少年。灯火倏地熄灭,何欢君又举刀去刺心口,引血流燃灯。第九章那年,战事纷起,各家各户的壮丁皆被拉去充军,纪青山自是不可避免。他乔装改扮随他入伍,沙场无情,枪林箭雨多少危险,他为纪青山攀爬过多少山峰,为他涉过多少幽谷,只为寻来灵药救治他的伤,他为他冲锋陷阵不顾性命,得来的功劳全都记在纪青山的头上。灯火又灭。何欢君终在这灯灭的一缕青烟中泪如雨下。如果,如果他不是一直追随着纪青山的身影,如果他不是一直看着纪青山,如果他回头,哪怕就回头一次,他也会看见,在他为纪青山几番涉险之时,他的身后,也有一个人远远望着他,替他化去后背刺来的刀剑,接住他从悬崖坠落的身影。如果他回头,哪怕就一次。他也会看见那一道须发皆白的身影,眉目疏朗,正对他笑。可那八十六载,他一次也没有回头。正如纪青山,一次也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看见他。酆都城。何欢君将走马观花灯还给酆都大帝。“多谢大帝借灯,日后若有用到何欢之处,尽可开口。”酆都大帝道:“神君不必客气,我与东极相识数万年,交情不浅,你既是他的友人,有事我定然不会推诿。”“多谢大帝,只是,何欢还有一事相求。”“哦?神君但说无妨。”“大帝可否将他在人间的命数告知于我?”“这……”酆都大帝露出为难之色。“大帝放心,我并非要去改他的命数,也不会破他命格,我只是想……”何欢君顿了顿,慢慢说道,“只是想去看看他。”“原来如此。”酆都大帝登时放下心来,提笔一挥,一个卷轴凌空展开。“此已是他的第三世。第一世他自小便家破人亡被一道观收养为弟子,修道十年,一夜茅塞顿开悟出大道,本可以得道升天,但天雷瞬至,将他活活劈死。第二世,他家道中落,妻离子散,无奈遁入空门剃度修行,佛门修行十年,他功德圆满,又被天雷劈死。如今第三世,他还未修道,投身在桃水稷泽的一户人家,正是娶妻生子的年纪。”酆都大帝的话还未说完,便听何欢君道了一句“多谢”,随手招来一朵祥云腾云而去。人间,桃水稷泽。“桃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是多白玉,其中多渭魚,其状如蛇而四足,是食鱼。”这是万年前那八十六载里,何欢君曾熟悉的地方,如今再涉足于此,那被他遗忘的过往纷踏而至。如今这里再不是当初荒无人烟只居虫鸟的世外之境,沿桃水西流,两岸皆是人家。炊烟袅袅,田间劳作耕耘,溪畔孩童嬉戏,一幅人间烟火。何欢君隐去周身仙气,着一袭青衣在岸边大石上坐下。戏水的孩童看见,不约而同围拢上来。“哇,这位哥哥生的这样好看,是从山里来的仙人么?”何欢君微微一笑:“你怎知山中住着仙人?”孩童仰着脸道:“我当然知道,是我姐夫亲口说的。”旁边的几个孩童捂着嘴笑话他:“阿振羞羞脸,东极大哥还没娶你jiejie过门呢,你便叫他姐夫,真是不害臊。”“要你管。”名唤阿振的孩童伸手去打那笑话他的孩子,一时之间,几个孩童又打闹着跑远。“东极。”他口中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一个长得像仙子般的人突然出现在这村庄,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村长来问他时,何欢君只道自己是山下镇子来的琴师,因为得罪了人,才到山中来避祸。他言辞恳切,背着一把长琴,又生的如此好看,让人心中无法生出戒心,村长再三犹豫还是答应让他留在村庄中。何欢君向村长问起“东极”,村长一听这个名字,便露出十分骄傲的神色,他说东极是村庄里最勇猛最会打猎的孩子,是他未来的女婿。正说着,村长的手朝远处一指,叫道:“喏!那就是东极!”何欢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河岸走来一个健壮的青年,他肩上扛着一只死去的花豹,打着赤膊,腰间束着脱下来的衣衫,裤管卷到膝下的位置。他扛着猎物走来,那鲜活而热烈的生命牢牢映在何欢君潋滟波光的桃花眸里。青年走近了看见村长,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许是常年在山林中打猎奔走,他肤色被晒得古铜一般,汗涔涔一片,被光照的发亮,他一笑,便是一口大白牙。青年转头看见背着长琴的年轻男子,不禁愣了愣,脱口问道:“这是何人?”不等村长说话,何欢君轻轻展了眉目,朝他微微一笑:“在下何欢君。”村长在旁插话:“他是山下来逃难的琴师。”青年点点头,朝他温厚一笑:“我叫东极,若有难处可以找我。”他兴许不过是客套的一句话,可何欢君听了,嘴边的微笑便如水波般荡漾开去,那长眉轻轻一挑,仿若便有万种风情从眸中流泻。“如此正好,在下的确有一难事。”“啊?”青年愣住,转头看了一眼村长,村长也愣了,莫名地看着年轻的琴师,等待着他的后话。“在下初来乍到,无处可以安居,不知东极大哥能否相助?”青年还没反应过来,村长已恍然大悟,猛一拍他的肩,热情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东极是这村庄最好的孩子,找他就对了。”说着转头对青年道,“东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