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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哪里?”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肖梧想,“幸福里。”“真巧!”陈寂的眼里发出光芒,“我也住那里!我们一起走吧。”……肖梧有点儿后悔认识这人了。回去的路上,陈寂打开了话匣子。陈寂说,自己很喜欢肖梧的歌,但是他一直没找到搭讪的由头。那天在livehouse让肖梧看见自己出糗,倒让两人打了个照面。陈寂发现肖梧还挺热心的,对肖梧更有好感了。对于肖梧计划的突然,陈寂连连说没想到,他甚至提出要给肖梧借钱的打算,这让肖梧哭笑不得。走到巷弄口,两人要分手了。陈寂忽然想起什么,脱下自己的围巾,把它围在肖梧脖子上。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肖梧的肩,开玩笑似地说:“这下暖和多了吧!”肖梧受宠若惊:“这……这不太好吧?”陈寂搔搔头:“我看你一直穿得挺薄,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条围巾吧!算是我的见面礼,下次给你买条新的。”肖梧纠结了会儿,但围巾确实挺暖和,他也不好意思退给别人,只好说:“啊……那好吧,谢谢你了。”陈寂笑:“没事,”他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你的房租怎么办?你想好了吗?”这揭了肖梧的伤疤,和陈寂聊天忘掉的这茬事又勾起他的痛苦,他叹口气说:“实在不行我就去借高利贷好了。”陈寂扳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当我吉他老师怎么样?”啊?肖梧一惊,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他思索片刻后道:“你讲真?”“嗯,”陈寂点点头,“我想学吉他。”“唉,”肖梧又叹口气,“那也不够啊,我下周一就得交房租了。”“我提前给你我的学费,你可以交房租,行不?”肖梧算了算,按照行情,他得给对方上二十多次课才能结清,但这笔钱可以解燃眉之急,也算折衷的好方法。“成交。”肖梧和陈寂击掌,看见对方眼睛里温暖的笑意。?☆、七? 七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这是肖梧早上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句话,他蜷在被子里,在寒冷的边缘徘徊。他知道自己得出去,开始新的一天,但这没暖气的房子活脱脱一个险象环生的原始森林,让他惧惮。他在被子里挣扎许久,脑海里闪烁过可能的几个选择,呆房里,无所事事一天,消耗为数不多的存款;出去,去地铁站卖唱,赚份早饭钱。两种选择对他来说都没太大的吸引力,他对这种定向选择题感到糟糕透了。然而现实帮他做出了决定,叩叩叩,有人在敲门,敲得很急。肖梧没法儿,只得从被子里爬起来,热量迅速被冷气取代,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了。门外,小孩李浩天狠狠吸了一下鼻涕,仰头看着肖梧。肖梧现在衣冠不整,小辫乱炸,还不住地打着哆嗦:“你、你找我什么、什么事?我昨天不是交了、交了房租了吗?”李浩天第二次见肖梧,还有点紧张:“大哥哥,我来找你玩。”“这么早来找我啊?”李浩天咧嘴一笑,当中露着一个门牙的黑洞:“下雪啦!我们去堆雪人吧!”哎哟卧槽,肖梧内心闪过这几个字,他把小孩领进屋,然后迅速钻进被子里,和小孩大眼瞪小眼。“你怎么不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啊?”“他们不跟我玩,”李浩天说,“他们mama嫌我们家不好。”“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李浩天没说话,朝肖梧咧嘴一笑,“嘿嘿。”肖梧想不明白这小孩儿是真傻还是装傻,但粘了这牛皮糖,可没那么好摆脱。他望着窗外,雪簌簌而下,很小,但这南国久违的雪景对肖梧来说不具有审美意义,它带给他更现实的痛苦——寒冷。这雪景与幼时他成长的北方是截然不同的。那时,他和家人围坐在炕旁,在暖得熏人发昏的房屋里打量着窗外的猎猎朔风,雪那时呈现出肃杀和决绝之气,要涤荡尽一切生命。然而,这里的雪既无气魄,也无美感,只轻飘飘地落下,在地上无法留下痕迹。“这雪这么小,你怎么堆雪人?”肖梧无精打采地提醒他,“落到地上都化了。”李浩天瘪瘪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圆滚滚的小土地神。“我想堆雪人!”“等哥哥有钱啦,带你回我老家堆去,我们还能打雪仗,做冰雕呢。”李浩天眼睛放光:“真的?”肖梧打了个喷嚏,皱皱鼻子:“前提得等我有钱。”李浩天伸出短短的小指,认真地说:“我们拉钩!”肖梧内心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和他拉钩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攒够回家的车票,就算够了,他也不想回家见他爸妈。估计今年过年是不回去了,和前几年没差。小孩堆不了雪人,只好和肖梧玩游戏。小孩的逻辑很奇怪,一些很没意思的事情却能逗得他咯咯笑。肖梧给他叠了纸飞机,小孩在狭小的房间里玩的不亦乐乎。肖梧觉得自己智商都被他拉低了。“你mama知道你出来吗?”“mama不让我在家呆着,她说她要做生意,”李浩天看着肖梧,眼神疑惑,“大哥哥,做生意是什么意思?”肖梧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摸摸小孩的头,给他弹了个曲子。小孩打了个哈欠,夜色已深,肖梧得把小孩送回去了。透过窗外的灯光,肖梧隐约看到,雪下得比白天更大了。他把小孩的棉袄扎紧,戴好毛线帽,仅仅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出门时,肖梧看了一眼鞋柜上放着的那条褐色羊毛围巾,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围上了。雪想得比他更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还很松,踩实了,会发出嘎吱的响声。小孩像匹小马驹,在没留下脚印的崭新雪地上撒欢,要把所有土地都标记上自己的脚印。小孩折腾了好久才回家,张房东没说什么便把小孩接进了屋子。肖梧本来想跟她商量商量房租价格的事情,但看到她疲惫的眼神,他又把话噎回了肚子。回去的路上,巷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大雪湮没所有声音和痕迹,行走在雪中的肖梧,正如风雪夜归人一般静默。围巾为他遮挡了一部分寒冷,但他身上仍然穿着一件秋季的薄风衣,朔风穿过他的骨骼和头发,渗入很深的地方。当他转过街角的时候,他看见巷口走来的一个人影,影子被街灯拉得很长,但在雪里看得不真切。当他们逐渐接近,借着昏暗的街灯看清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真巧,”陈寂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