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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恩负义,抛弃远在皇城,为他生儿育女的妻。云重左右为难,荣安一声长叹,难道要责怪他当年迫于恩情娶妻,怪他第一个冲进来救了自己,怪他的坦诚,怪他的情义?深情的小女子也许会为了情人做小,可她是铁骨铮铮的长公主殿下,哪怕和亲也要带着笑去,又怎会去抢夺别人的丈夫,做她从来都不屑的妾室?她与云重陷入了僵局,都想爱,却不能,想必他们是有缘无分。慢慢她也放下了,与他不咸不淡,就像个老朋友一般,他还是开口闭口叫她殿下,她也会为他制冬衣,只是不能再谈及感情,在外人眼里,他们仍是幸福的小两口,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她以为这辈子会一直这般耗下去,直到有一天能找到解这僵局的办法,要么云重让步,要么她让步。一名南诏杀手突然出现,彻底打碎了她平静的生活,与以往那些士兵不一样,这次的杀手武艺极高,且是专门冲着她来的,云重为了保护她被杀手刺中了要害,危在旦夕。本以为她已放下了对他的感情,事到临头却捧着云重的手大哭不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曾第一次对他乱发脾气,也是第一次想为了他放下自尊服软。她眼泪婆娑地道:“你别死,我不怪你了,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云重的眼睛亮了一下,含笑想要把她的样子努力记住,他从怀里摸出一直珍藏着的绣帕,趁它没被他满身的血污沾染,他把帕子交回到她手里,吃力地道:“那我,等殿下再送我一次……”“记得……第一次当值,烈日炎炎,殿下……喊我站到树荫底下去,命人给了我这条帕子……”他的意识逐渐远去,唇角却还是高兴地翘着,喃喃细语似在追忆韶华宫当年的往事,眼里柔亮的光却倏地熄灭,荣安怔了怔,扑上去伏在他身上恸哭,她觉得她的心从此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再也填不上了。一岁多的云曦从房里偷跑出来,看着娘在哭,也跟着撕心裂肺地哭。杀手李诚有些困惑,他原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太子妃私通大楚将军,擅离皇宫,他受太子之令来取太子妃性命,格杀勿论。他的确见到太子妃与被他杀死的将军极为亲近,可实际他们连住都未住一起,李诚不由得产生了怀疑。云曦出现时,李诚心里徒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估摸了一下孩子的年纪,想把这个与太子妃很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抓过来瞧一眼。荣安抱紧云曦,对他怒目而视。可是李诚有无数种方法抢走孩子,他是暗卫,懂得不少宫廷手段,又对南诏皇族相当熟悉,云曦在他手里半日不到,李诚就得知了云曦的身份,也把他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孩子是李瑞亲子,南诏国破,皇族都被大楚皇帝屠杀得差不多了,太子在他与另几个人拼死护卫之下得以逃脱,可是子嗣没一个活下来,全都被拉出去斩首了。李诚理所当然要带太子妃和孩子去见太子,可是荣安却紧紧抱着孩子道,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若要她回去李瑞身边,她宁可带着孩子一起自尽。她发疯一般掷出了休书,一直天真地以为,她与那个人再无瓜葛了。可是那个人却把对大楚的恨都恶毒地宣泄到她身上,一心只想毁了她。李诚认出那上头太子的笔迹与印信,他看着伤心欲绝的荣安和孩子,头一次对太子,对他自己茫然了。原来太子竟在大难当头时抛弃了太子妃,太子妃却还是冒死生下了太子的骨rou。而他居然,在替太子追杀太子妃,这究竟是谁负了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荣安独自一个人带着云曦四处漂流。李诚像道冰冷的影子,远远跟着她,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始终无法赶走他,最后只能当他不存在。而他默默看着她与孩子相依为命,从风光无限的太子妃,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熟练地变成世上最普通的一个母亲,看着她给懵懂的孩子讲她最喜爱的云将军的故事,从不提南诏,也没有太子。光阴似箭,太子不断传信来询问李诚的消息,因为无嗣,太子那边又另娶了妻。李诚是侠义之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犯下怎样的错,后悔已来不及了,他主动承担起保护荣安与孩子的职责,哪怕她一直不待见他,不许他靠近一步,不接受他任何的救助,也不准他把孩子的消息告诉李瑞,每次一见到他,她的眼眸总是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云曦快五岁了,在民间,孩子很难长成她期望的样子,荣安破天荒找了李诚,李诚曾是南诏宫廷武功最好的暗卫,她让李诚教云曦武艺,不客气地道:“这是你欠他的。”李诚明知她在利用自己,还是应了下来,从此化名张亦诚,正式出现在云曦面前,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云曦六岁上生了一场重病,荣安背着他一家家医馆求医,这场病让她深受触动,云曦病好以后,她决定冒险带着他重返大楚皇城,给他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她把云曦的生辰往后改了半年,云曦已大了,丝毫看不出年龄的差别,只要她咬定他是云重的儿子,不会有任何人想到南诏太子。长公主的回归,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也带回了失踪多年的云重将军殉国的消息。时隔多年,她见到了云重的发妻。这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牵了一个眉眼与云重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云重的死讯令他们伤心欲绝。为了自己的儿子,荣安不得不谎称已与云重结亲,但不知他已有家室,虽避开了皇帝的怀疑,终是令云重的名声蒙上了污点,她不忍再去打扰他的家人,也无心归入云家,只是听说云重的孩子叫做云晖时,她潸然泪下,原来云重一直把他的心意,默默放在了给云曦起的名字里。她带着云曦搬进了皇帝为她建的长公主府。这些年皇帝已对外宣布了南诏皇族们的死讯,她在祠堂里放了一座李瑞的牌位,她打从心底厌恶着这个人,但李瑞终究是云曦的生父——也只是生父而已,遮上黑纱,偶尔叫云曦叩拜,也便够了。至于另一座牌位,她没有资格供出来,只能把他深藏在心底,时不时地想念,但愿午夜梦回,还能再听他轻轻叫一声“殿下”。她一个人熬过了皇帝的猜忌,熬过了另一段指婚,内心早已古井无波,最重要的只剩下云曦了,她想看着她的儿子平安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像云重一样的大将军。可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哪怕敬王想尽了办法,仍是没能让她活得再久一些。临死前,她在云重留下的帕子上写下所有一切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