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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却见他后退了步,竟自顾自坐在了身后那金丝楠木的圈椅上,扬首垂眸,正也打量着她。不期然间,目光相对,却见他依旧如昔,容颜威仪,均都仍叫人无法直视,且气势竟更胜从前,怪不得门上的人都不敢拦着……怀真几乎无法想象自个儿此刻是何神情,想必是极丢人的?再加上身上这幅不成体统的打扮……跟他相比,果然又是如灰如土,更没有样子了。原来这数月来,她孤居内宅,只顾照料孩子,调香看书,纵然有些来往看顾探望的,都是亲眷诸人,不用十分避忌,因此并不似昔日一样的认真妆扮。此刻,也不过仍是一身旧衣,仍是因李霍之事,通身便更没有一点颜色衣裳,只因近来天气渐热,便换了梨花白的绫子衣,底下是淡孔雀蓝的绢布裙子,却都是昔日旧衣。头发也只散散地挽了个随云髻,别一根乌木簪子,青丝中间,缀着朵小小的攒珠镶银素色珠花。面上更一色素净,脂粉不施,如此惫懒散漫的家常模样,放在以前,倒也使得,但如今……何况正经说来,他如今已是这样的一品大员,纵然是毫无瓜葛,彼此相见,却也要盛装打扮才使得。不觉眼角已经湿润,可越是无地自容,却反而自这绝望之中,生出一股执拗力气来,竟似要破罐子破摔了一般。怀真微微一笑,也随之后退了步,便挨在那炕沿上,也坐了,便垂了眼皮说道:“不知大人寻我何事?”唐毅眼睛不离她身上,细细端详看着,却不答话。这会儿丫鬟进来奉茶,见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在炕沿上,却谁也没有言语,这室内的气氛又是如此……不由畏惧起来,小心翼翼把那盏茶放在桌上,便忙退了出去。唐毅并不喝茶,连看也不曾看一眼,只是仍死盯着怀真。怀真虽不曾看他,也不曾听见他做声,却仿佛能察觉身上那股异样,被他注视,似无所遁形。她忍不住皱皱眉,抬眸看去,果然见他仍是望着自己:他想做什么?是看她这会儿多狼狈不成?怀真随手弹了弹发皱的衣角,便淡淡道:“大人若没有话,且请去罢。”唐毅看着她面上薄有愠色,才一笑道:“我有话,只是万语千言的,实在太多,倒不知从哪一句说起才好。”怀真不由瞠目结舌,不一会儿,脸上却有些红了,只皱眉冷看他说:“唐大人……你说什么?”唐毅却又敛了笑,顿了顿,只又问道:“近来……可还好么?”怀真越发冷笑,恼恨交加,很不愿再跟他说什么,便冷冷道:“不劳牵挂。大人若是有事,且请快说,若是无事,我便要送客了。”唐毅道:“是有事,你且别急。”怀真转开头去,只漠漠地看向桌上散落的花瓣,却是先前被她打散了的,零零落落,从桌上跌在炕上。唐毅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忽地问道:“如何不见小瑾儿?”怀真张了张口,终于涩声道:“在奶母那里。”唐毅道:“可否让我一见?”怀真虽一心不想跟他多话,恨不得立刻送客的好,然而听他这样说,却也没奈何,当初是唐夫人通情达理,才把小瑾儿交给她抚养,不然的话此刻还在唐府呢,又那里能拦着他看?倒的确要成全才是。何况一想到小瑾儿,那气恼不由便消退了大半。怀真叹了口气,垂着头道:“自然使得,我叫人把他抱来就是了。”唐毅闻听,却道:“不急。”怀真不解:“什么?”唐毅道:“待会儿再看也不急。”说话间,仍是望着她。怀真见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她却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只闷闷不快地低着头,也不知他究竟是要怎么样。唐毅又看了半晌,才说道:“张珍先前跟你要那曼陀罗的方子,你因何不给?”怀真蓦地听见这一句,意外之余,才隐隐明白了他的来意,因定睛问道:“唐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此事是跟你……”唐毅也不否认,道:“是,是我想要的。”怀真对上他的双眼,不知为何,竟觉得身上有点儿冷,慢慢抓了一把臂上,想要抱住,却又不想失态,便又缓缓放开手。半晌,怀真笑了一笑:“原来如此,我就猜,怎么外人会知道了这机密之事。唐大人必然是从敏丽jiejie……从静妃娘娘那里听说的罢。”唐毅道:“是,敏丽无意中说起来,我才留了心的。”怀真点头,淡然道:“若大人是因此事前来,请容我不能了,这种香本是极难制的,且分量拿捏不好,对人的性命有碍,更何况,这方子流传出去的话,只怕贻害非小。大人请回罢,不必多言了。”说着,便要叫小丫头进来送客。唐毅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敏丽同我说起过,我也知情,只是我有急用,你能不能……”话音未落,就听怀真断然答道:“不能。”唐毅便不做声,只仍默默无言地看着她。怀真却又低下头去,目光一动,看见自个儿手上残留的疤痕,虽早就不疼了,但每每看着,仍能想起昔日那痛楚来。那光影自眼前流转而去,她本是想遗忘的,他何苦又来另生事端?不管是公事私事,她都不想再奉陪了。怀真便轻声道:“纵大人再口灿莲花,我也只一个不能。大人可死了心,请回罢。”唐毅听到这里,便站起身来,怀真只当他是要去了,便咽了口唾沫,不料他竟一步往前,两三步,已经到了她跟前儿。怀真抬头的功夫,惊见唐毅已经近在咫尺了,怀真大为意外,屏住呼吸:“你……唐大人……”唐毅垂眸看着她,忽地探手过来,便把她那只手攥在掌心里。他的掌心微暖,然而……怀真震动,忙要抽手回来,唐毅道:“别动。”便举起那只手,放在眼底细瞧。此刻上头的伤痕都已经淡了,可当初那才伤着时候的惨状,却仿佛深刻在他眼中心底,让他每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怀真又急又窘,却又恼怒,虽挣不过,却喝道:“唐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