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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声,道:“幼年情谊?却为何在我抱你时方叫了出声来?”只要一想到陈绍嘉很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拥抱过甚至亲吻过宋织云,石震渊心中就有股无名之火。宋织云再想不到石震渊问出这样的话来,眼眶渐渐红了,却冷着声音道:“那敢问侯爷,您在桃花溪里抱着桃花夫人的时候,又是什么情谊?”石震渊皱眉,道:“我不过是偶尔去听个曲儿罢了……”宋织云冷笑一声,道:“那我说我心中挂念旧时朋友,侯爷可信?”石震渊一时静默。是的,在南越王世子一事上,他放不开。他一向自诩心胸宽广,却始终无法放开这件事情。一想到南越王世子,他就想起夜雨松江港里夜航船上那衣衫尽湿、眼神坚定的少女。那样的眼神,总让他有错觉,不知道何时,她就会脱下贤妻良母的壳,展翅离去。“侯爷,你并不相信我。”宋织云笑笑,眼带哀伤,也不理石震渊,转身进了内间。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之间,有时候是这样,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在对外人的时候总是会互相掩饰一下的。当互相掩饰都不屑于做或不愿意做的时候,恐怕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吧。☆、疑影重重第二日一早,石震渊与宋织云一起去了石家织机局,处理后续事宜。经过昨日一整日的整理清点,各处损失都报了出来。木材库房的原料尽数烧毁,在造的织机亦有半数被毁,所幸库房中刚刚完工的织布机因地处织机局较为偏僻一侧,且守卫较多,躲过一劫。还有几个工匠死亡,数十工匠受伤,死者亲属必须抚恤,伤者亦必须救治医疗。何叔总管织机局,看着那满地狼藉,最是心痛。“此番□□,最是可恶,分明是冲着石家的新技术来的。然而,倘若不用新技术,不出二十年,东南沿海百姓恐怕都要用西洋布了!再过四十年,西洋的战船恐怕就在我大胤的外海内河横行霸道了!”何叔研究机械几十年,知道西洋技术进步神速,三十年前看着与大胤朝差异并不大,如今他先拆解了西洋织布机,又领着陈康、周兆庭、石弄潮等人拆解西洋战船,为西洋技术的精进感到震惊。周兆庭亦在现场,看着何叔痛心的表情,安慰道:“师父,既然我们能拆解了那西洋战船,如今又有朝廷支持,这战船之事总还是有回旋余地的。至于火器,其他各处也在研制。此乃国之根本,圣上圣明,必不会放松,您莫要忧心了。”“叫我如何不忧心!崖州扼守海上要道,若是西洋战船来犯,首当其冲。”何叔长叹一声,看向石震渊道,“侯爷,风起云涌之际,太平难得。当务之急,需先想法子安置了从纺织厂裁减出来的织工,否则只有有心人一煽动,恐怕昨日之乱还要再来一回。”石震渊道:“人心稳,崖州方稳,是这个道理。如今造船局初建,所需工人亦是甚多,正可招募自纺织厂出来的男性织工。你可估算过造船局所需工人数量?”“如今尚在船只拆解摸索阶段,何时方能造出西洋战船,尚未确定。就试验而言,这一年能有数百工人已十分充足,先前崖州船坞里便已有数百船工,暂时难以消化新人。”何叔仔细思量,道。“我们可否趁此机会,扩大石家织厂的规模?”宋织云道,“如今积压大量订单,新式织布机又暂时无法全部配齐,不如招了织工,赶制订单布匹。多支付给工人的工钱,便相当于违约金罢了。但是,能让人心安定,却是再好不过。而且,根据李掌柜、孙掌柜的估计,南洋海盗平定之后,我们的布匹大可以卖到南洋去。从今往后,布匹需求只增不减。”李掌柜、孙掌柜俱是石家织厂的积年老人,掌管着布匹的南北销售。他们自是希望把布匹卖到更远的地方。今日清点织机局损失,他们也在现场。听得宋织云如此说,李掌柜便道:“从前,南洋诸国的布匹,都是依赖印度诸邦国。南洋海盗多,我们的布匹只能在大胤。如今海盗平定了,我们的布匹价格又便宜了,南洋诸国也没有理由一定用印度布。”“我记得大姑奶奶便嫁给了三佛齐的拿督,若能从此处下手,不怕未来没有一番宏图。”孙掌柜附和道。“既如此,李掌柜、孙掌柜,你们便着手招聘织工、清理订单、开拓商路。何叔、陈掌工、周掌工,你们且将织机局整理完毕了,重新上了轨道。明河,府中亲兵需要加强训练,以卫织机局。”石震渊布置完毕,便先去衙门了。沈桡还在审理参与昨日□□的人众,这次□□,行事嚣张,恐怕又有新的势力入了崖州来。孰料宋织云却跟着石震渊出来了,道:“夫君,我可否听听沈大人审理的结果?”石震渊想到昨日宋织云所说的话,知道她想弄明白谁在背后使刀子,便点头道:“一起走吧。”衙门里,沈桡审了一整夜,总算弄清楚来龙去脉,只是关键人物如今却遍寻不见,只剩下一群乌合之众。过去半年来,有几个小织厂因为经营不善、订单减少,遂辞退了不少织工,总数近五百人。中间有一个老工头,最爱请人喝酒,又常周济邻里街坊,人缘甚好,甚得织工支持。这老工头暗中传说石家织布机的厉害,恐怕要害得大多数人失业才肯罢休。便有那失业的人提出要去烧了石家织机局。老工头与几个头目商量一番,选定了同文馆开馆之日。从决定烧毁石家织机局,到切实行动,也不过短短几日功夫。“这织工行事并非全然保密,从前也曾听到下属来报,有织工时常聚会。然而,自开春之后,崖州事务繁杂,又有南越王世子、南海将军等人到达崖州,人手不足,一时疏忽,出了纰漏。但求侯爷处罚!”沈桡审了一夜,眼圈下一圈青黑,颇为疲惫。“罢了,以后多注意吧。背后是何人?”石震渊掌管崖州多年,自然知道其中艰难。虽有线人、暗人,然而诺大崖州,他们的人毕竟是有限的,只能抓重点去盯防,难免有所纰漏。“如今,老织工早已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其余织工,根本不知道他跟什么人接触过,又听谁的命令。”沈桡道,他顿了一下,又看了下宋织云,方道:“其他几方势力,暂时也未曾见过谁曾接触过这个老织工。”宋织云听得沈桡如此说,有些失望。她心里默默想着对自己有敌意、欲毁自己名声的人,大约有好些个,苗夫人、林紫鸢、刀金凤……甚至可能包括宋织绣。只是无凭无据,也不好说什么。苗夫人的敌意,她大抵可以理解,商场如战场,苗掌柜野心勃勃。然而,林紫鸢、刀金凤,所在的家族与石家本就是世交、同盟,又为何对付自己。至于宋织绣,由于嫡庶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