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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粉,又扔了一个小荷包给白穆,“少夫人,里头是些伤药毒药,说不定用得上。”“行。注意我留下的暗号。”白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断倒地的马匹,刚刚那些毒粉拦得住他们一时,但毕竟分量有限,剩下的人还是会追上。白伶白芷双双点头,拉扯缰绳折回迎敌,白穆猝然转了个方向,折入身侧的树林里。白伶白芷的武功她是见过的,且他们擅毒,她并不担心。而这样的林子里穿行,旁人容易迷路,她却是最擅长的。里面大道小道都有,白穆那匹较为瘦弱的马反倒占了便宜,几乎不管什么路都可以走过。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耳后的马匹嘶鸣已经渐渐远去,眼前的月光亦越来越暗。大概四年前,扮作裴瑜的慕白曾经带她回商都,经过这段路,若她所记不错,林子其实是绕山而生,只要顺着山坡绕过山脊,便是另一座城。那山也不高,只是山路略崎岖,白穆听着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也便放缓了速度。只是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她反而再次听到嘀嗒嘀嗒的马蹄声,越听,便越清晰。白穆的心跳突然加速,不再多想,扬鞭就继续快行。然而,即便她在快行,那马蹄声仍旧破空而来,越来越近,白穆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茂密的林间,被树叶剪裁得细碎的月光下,男子黑色的大氅如同夜蝙蝠张开的翅膀,苍白的脸仿佛月光下散发出莹莹光泽的璞玉,深沉的眸子却如同捕捉猎物的秃鹰,牢牢盯着她,折射出尖锐的冷意。白穆心下一惊,加快了抽鞭的速度,却因为马的速度上不来,有些慌不择路。那匹马似乎也受不住连夜的奔跑和不断的鞭笞,山坡上地形又不如平地,一声高鸣,竟侧身倒了下去,白穆紧紧握着的缰绳都来不及松开,只瞥见身后紧随而来的人突然蹬离马身,飞快地向她扑过来。紧接着是地震山摇似的颠簸和滚动,还有马匹的惨叫声。白穆心绪未定,只发现自己被商少君抱在怀里,几次大力袭来,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几个翻滚,两人同时落下山坡。白穆紧紧闭着眼,身体已经不再滚动,耳边嘶鸣的马声却仍旧未停。待到四下终于安静,她才悄然睁眼。他们停在山坡较为平缓的一块地方,刚刚那匹马却是直接滚到了最底端,已经没了声响。她仍旧在商少君怀里,被他沉沉压住。白穆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他,与他保持距离,商少君也同时睁开眼。一时间,相看无言。白穆的发髻已经散乱,脸上还有些被沙石刮到的痕迹,商少君的衣发倒还整洁,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抿着唇,凝视着白穆。其实这些年,白穆很少看见商少君真正发怒。唯一的一次,是在她与他的一场大吵之后,也是她哭闹得最凶的一次。那时他就那样静静地凝视她,紧抿着唇角,乌黑的眸子里波涛暗涌,最终冷冷地下令,处死了阿碧以外,朱雀宫所有的宫人。也是那夜之后,她开始闭门不出,再出去便是撞破太后与柳轼的jian-情。现在她又在商少君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他正值盛怒的表情。突然间,白穆连逃跑都忘了,半跪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但商少君并未如她想象的那样大怒,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里的波涛便已经平静。他从袖口抽出锦帕,微微倾身,动作轻柔地替白穆擦去印在脸上的泥渍。“好了,阿穆,回家了。”商少君将白穆的散发挽在耳后。白穆的鼻尖蓦然一酸。回家。有个人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只阳光下朝她伸出的手沐浴着阳光,仿佛笼罩着幸福的光泽。可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端详它,那之后,它便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是被她亲手斩下了。白穆压住哽咽,沉声道:“商少君,我们——回不去了。”商少君看着她的眼底,似乎有两瓣萤火微微闪亮,白穆继续道:“你放过我吧。”商少君扶着山壁站起身,往前挪了几步,白穆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商少君,你为何不带我出宫,却是将阿爹阿娘带入皇宫与我见面?”白穆低声问道。商少君眼神微闪,却没有回答。白穆自答道:“因为你担心我知道阿爹阿娘所在,会想办法带他们走。也担心我出宫回有机会联系到白子洲的族人。”白穆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你告诉我他们的所在,我也不会有什么行动。我怀疑你会在附近设伏,捉拿我的族人。你带我出宫,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是你有意为之。”“商少君,你还不明白么?”白穆抬眼看住他,漆暗的夜里眸光微动,面上似笑非笑,“我们之间已经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无法再相处下去。”商少君扶住山壁,低咳了两声,撇开眼,淡淡道:“你曾说过信我……”“是的。”白穆打断他的话,“我曾无数次说过信你,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无论我有多么难过,我都不会怪你,我都会原谅你,在我还爱着你的时候。”“可惜……你可曾在漫无边际的等待里翘首以盼,一夜又一夜,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白穆轻轻一笑,“你可曾有过竭尽全力去相信一个人,被欺骗,继续说服自己竭尽全力去相信,继续被骗,如此反复道没有尽头的日子?”白穆笑容愈甚,眸子里如同映入湖光,凌波潋滟,“你可曾一个人躺在漫天星光下,任由血液一点一滴地从身体里流逝,火焰在身边蔓延,一寸一寸地灼到心底,却察觉不到疼,只看着星光下,曾经的欢笑也好,眼泪也罢,就像随着剥皮撕骨那般,一片片地被毁去?”“你可曾亲眼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不再展颜欢笑,不再放声大哭,而是拿着帕子擦拭抱过她的身子,拉过她的手,只因她觉得……自己脏了。”白穆仍是笑着,双眼却渐渐殷红,“你可曾眼睁睁地看着他人为救自己身中剧毒,自己无能为力,还要亲手斩断他一只臂膀?”“商少君你知道么?那时候鲜血哗地喷了我满脸,是温热的,那血液,还带着他身上常见的药香。那只手臂,黑得焦炭似得,我刚刚解毒,力气还未恢复,一刀砍不断,便只有一刀接一刀……”白穆顿住,良久,才道:“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明明可以出去求救,却连哭都不敢放声……因为你的杀手恐怕还在外面搜山。”夏日的夜晚,白穆的眼神却像淬了冰,微笑道:“经历过这一切,你还敢说相信?说原谅?说爱?”白穆虽是笑着,眼角却仍旧渗出眼泪来,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