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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快好起来吧!”陆新民点了头,然后翻身下床:“对,对,你说的对。我要好起来,我得吃药。”他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药瓶,拧开瓶盖后倒出几粒药来塞进嘴里,同时还在喃喃自语,表情一本正经:“吃药,爸爸,我没关系的,我不会疯的。你不要担心,你们都不要担心……哈哈……”他笑着扭过头,对瑟缩在一边的顾理初说道:“你不要走。我找不到你!沈静能找到你,我不能!”这厢陆新民在楼上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楼下临时布置出来的病房内,也是一片愁云惨淡。陆选仁躺在病床上,双眼无光、面色灰黄。仿佛一下子被摔老了十岁。左腿被打上了石膏——小腿处的一根骨头裂了,虽然不是很重的伤势,然而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讲,足以摧毁那精心保养出的所有精气神。“就像淑媛那天一样……一模一样……”他望着沈静,表情绝望:“终于还是……这样了。”沈静坐在旁边,绞尽脑汁的宽慰他:“但是,毕竟年代不一样了,现在医学这样发达,就算不能根治大少爷的病,至少可以用药物缓解的。您别太悲观了,这样对您的身体恢复也不利。您若不养好身体,大少爷怎么办呢?”陆选仁闭上眼睛:“阿静,我很累。”沈静叹了口气:“陆先生,我知道您辛苦。”“我今年五十五岁了,大概再活二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即便那时新民也才五十岁,还不是很老……怎么办啊……我想过,只好是带着他走了。到时候见了淑媛,我也就算交了差了。”说到这里,陆选仁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夫人,竟忽然幸福的微笑了一下——只是一瞬间而已。沈静垂下头,心想旁人见了陆选仁那样威风,定然是很羡慕的。可是真正熟悉了,才晓得他心里也有许多苦痛。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真是不错的。这夜,陆振华在楼上看着陆新民;沈静在楼下守着陆选仁,都是一夜无眠。而顾理初躲在一边,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不可理解。第36章陆选仁受伤卧床的消息传出去,立刻就引来许多同僚下属前来探望。这可给陆家带来了很大的烦恼。因为首先这受伤的原因就不大好说。陆选仁只道自己是下楼时不小心,踩空摔倒所致。然而众人听了,并不信服,且暗地里又揣测了许多流言出来。其次,陆家没有主事儿的人,陆振华算是仅存的一个全须全羽的陆家人了,不过他生性天真率直,并不擅长敷衍客套,逼急了还可能把实话倒出来。吴管家又要忙着管理其他琐事。无奈何,只好把沈静叫过来帮忙。沈静这人平时笑眯眯的,又有眼色有头脑。招呼起几个十几个客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而旁人见他在陆家跑里跑外的忙碌,便暗想这沈静同陆选仁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密切。沈静对于这个差事,是很乐于承担的。他素来愿意让别人知道陆选仁对他的器重。而且一想到陆新民终于真正的发了病,他就要暗喜的合不拢嘴。听说当年陆夫人从发病到去世,不过只挨了一年的时间。如此算起来,大概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把顾理初放在家里了。“老爷子还想着什么二十年三十年呢,真是!有伺候疯子的功夫,不如给自己再找几个年轻太太,兴许还能再造出几个小少爷来!”他如是想。陆选仁的腿伤,在三个月后方彻底痊愈。他元气大伤,头发几乎完全白了,走路时手里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迈的很迟疑,仿佛不能站稳似的,走的小心翼翼。这个身体是衰弱了,腐朽了。但身体上附着的那个灵魂还是先前的陆选仁。他迅速的恢复了那一贯的生活方式,每天行踪诡秘的从早忙到晚,只有在夜里回家时,他的脸上才会散去那一层阴鸷,咬牙硬抗着一身疲惫,上楼去看他的儿子陆新民。这座宽敞阔气、摩登洋式的陆公馆因为陆新民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很不愉快的所在。虽然还没有佣人提出辞工,但是大家终日都只缩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工作范围内,绝不肯多走一步,只怕一个不慎会惹到大少爷。而说到大少爷,众人又不由得要想起那个模样俊俏的小傻子。“可怜哟……”人人都是这样的评价:“让老爷和二少爷当成小玩意儿,就那么扔到大少爷那里不管了啊!”“姓沈的还不知道吧!”“知道也没有用。他敢怎么样?”陆选仁走到陆新民的卧室门口,这回他不必敲门了,门是大开着的。陆新民就站在门边,背靠着墙,双手插进裤兜里。而对面的地面上,坐着正在抽泣着的顾理初。见陆选仁来了,顾理初并没有开口求援,反是哭的更厉害了。陆选仁没理会他,先去仔细的打量陆新民:“新民?”陆新民目光呆滞的转向他,忽然“嘿”的笑了一声。然后歪着头,不清不楚的叫了一声:“爸爸。”陆选仁很高兴。昨天陆新民一天都没有说话,今天居然又能认出自己了,可见这病情的确如医生所说,是时好时坏的。重要的是要营造出一个好环境来,让他保持心情的舒畅。他下午看多了文件,累的有些头痛。用手指按了按太阳xue,他强打精神继续问道:“新民,这么晚了不睡觉,不困吗?”陆新民指指顾理初:“我守着他。”“为什么守着他?”陆新民笑起来:“他会……会忽然消失……哈……”陆选仁满怀爱怜的拍拍他的肩膀:“爸爸有办法,爸爸把他用链子拴在床上,他就跑不了了!然后你就去睡觉,好不好?”陆新民把目光重新转向顾理初,嘴里喃喃自语着,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陆选仁看看怀表,已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心想新民休息不好,精神又怎么会好?思及至此,便拄着拐杖走到顾理初面前,这回低头一看,发现顾理初双手已经被反剪着用绳子绑上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了床腿上。“这……”顾理初眼泪汪汪的抬起脸:“陆伯伯,放开我吧!陆先生绑了我一下午,我、我、我……”说到这里,他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陆选仁心想这若是新民绑上的,自己还真不能贸然去解开。于是,他先不动手,只表情温和的问道:“阿初,你,怎么了?”顾理初哽咽着抽了抽鼻子:“我、我、我尿到裤子里了!”他话音刚落,门口的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