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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脚。明明对面是位专业的医生,明明自己也知道对方的职业,可就是不知为何她面对着程昱时就是有种窘迫感。休息室里,三双眼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能耽搁人家时间,而且她还有下一场要跳。“麻烦您了。”焦糖咬了咬唇,伸手把大袜从脚底拉上小腿,把发肿的脚递到程昱手中,低下头,轻声道。第4章白色的大袜被揭起,露出了已有些红肿的脚踝和被足尖鞋勒得通红的脚背和脚趾。这真不是一只漂亮的脚。甚至很多人在看到之后还会嫌弃甚至害怕。变形倒不至于,但这段时间因为她的过度训练,脚上的破皮和水泡自是了不少。不少人在看到芭蕾舞者的脚后,对那满脚的伤痕的恐惧会大于对芭蕾优雅之美的崇敬。焦糖的另一只脚上还穿着足尖鞋,再看看此时被程昱握在手中的那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点丑。”焦糖有些局促又有些自嘲地低声笑笑。看着程昱专注地低头看着她的脚,心中不由地起来了些窘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脚向后缩了缩,而程昱的大手迅速收紧了手劲,没能让她得逞。“嘶——!”那手碰到了她的脚踝和脚跟处的跟腱部位,一阵钻心的疼通过痛感神经迅速上传。“这么疼?”程昱已经在焦糖面前蹲了下来,他把她的脚搭在他的腿上,听到焦糖那声没忍住的“嘶”声后,又抬手去看脚跟的跟腱部分。跟腱处已是一片通红,甚至比已经有些微肿的脚踝看上去情况还要严重。一个医学名词立即跳入了程昱的脑海——阿基里斯跟腱炎。——就百度百科上的解释,*一般由跟腱急慢性劳损后形成的无菌性炎症,在运动过程中,小腿腓肠肌和跟腱承受了反复过度牵张力导致,病症常见于运动员*。若是患者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或是休息,之后这脚废掉都有可能。当年2008年的奥运会,著名110米栏运动员刘翔就是因为跟腱断裂无法继续比赛,只能含恨退出。一般若有患者出了这样的症状,程昱一定会强制患者进行休息,可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是一名芭蕾舞者。比足球篮球或者其他种类运动的运动员们更要频繁地用到跟腱,甚至,她们那与世闻名的标志就是那一双双灵动的足尖。芭蕾舞演员的足尖必须支撑着她们全身的体重,来进行一系列跳跃旋转等高难度动作。程昱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之前在第一幕演出前,好友和煦已经向他介绍了这女孩,她在团里过的艰辛,纵然被所有人誉为天才,但在团中却始终没有什么上舞台的机会。今晚这机会简直就像是老天下红雨般来之不易,这姑娘一定不能允许自己错过。就见焦糖目光盈盈地看着她,那看着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卑微和恳求了。她肌肤白嫩,因此眼圈稍红便特别明显。程昱看出了女孩眼中的恳求,是恳求他治好她?还是恳求他为她稍作处理,并不要把这事给旁边二位说出,能让她撑得过下一幕的演出?“你......”程昱斟酌着开口。“程医生......”女孩睁大了双眼,此时真的是泪光盈盈地看着他了。方才在第一幕吉赛尔得知爱人另有未婚妻后发疯,原本盘好的发髻散开,这会儿她的头发还未重新梳好,有几丝乱发不听话地飘在她额前,这会儿再配上她那含水的双眸,真是又狼狈又心疼。让程昱忍不住想起放在舞台上那个为爱疯魔的可怜女孩。“......你往后坐一点吧。”最终,程昱还是选择了后面的那个选项。焦糖这被程昱一提醒,才发现对方几乎是单膝跪地,而他的腿上还搭着她的脚。这姿势,换做别人,不,就是她自己,看上去也暧昧极了。立马便有血液冲上了头,焦糖不敢去用手触碰,只觉得此时此刻她脸上的温度能灼伤了她的手指。“瞧我。”坐在一旁长沙发上的和煦突然出声,倒是给焦糖这会儿红得看上去快要沸腾的脸色解了围。“一会儿焦糖你不是还要上场,发型要重新梳还要补补妆。我去帮你找丽姐让她过来咱们这边。”说着就从沙发上起身作势要出去。“阿昱,你过来坐这里好了。”“诶不用的和指挥!”听到和煦要出去找丽姐过来,焦糖下意识阻止。“我也没什么大问题,等下就自己回去了。第二幕我上场时间晚。”“我陪她过去好了,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好。”之前一直半蹲在地上的程昱这会儿也站起身来道。和煦纵然能把丽姐请过来,但这之后怕是整个舞团都知道焦糖的脚受了伤。焦糖闻言,抬头感激地看了程昱一眼,接着没等和煦再说什么,立马重新套好大袜穿上足尖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谢谢程医生,不过我没事的,您将冰袋给我吧,我自己回我那里就好。”焦糖对程昱道,想从程昱手中接过冰袋,只是程昱并未理她。和煦也知道自己方才差点走了昏招,焦糖回去对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等会儿别人在哪都找不到她最后发现她在乐团指挥休息室里,这下她在舞团里的路便会更加难走。“让小程送你过去吧。他毕竟是医生,送你过去我们也放心。”这个时候一直没发话的兰姆大师开口了。大师德高望重,且他都开口了,焦糖知晓自己资历浅不能拒绝大师的好意,便只能点头同意。“今天真的打扰各位了。”焦糖说完对着兰姆大师跟和煦又欠了欠身,接着转向程昱:“程医生,又要麻烦您了。”“没事。”平心而论,程昱的气质很好,和舞团里的男芭蕾舞者没什么两样。以至于在回焦糖化妆间的路上,有不少人看到她身边的程昱后,都露出了好奇和询问的八卦目光。两人回焦糖化妆间的时候,程昱一直走在她的左侧。她受伤发肿发红的脚就是左脚,程昱不愿让她的这只脚在此时再过多的受力,便坚持走在她左边搀着她,让她把重心最好都放在他的身上。虽然知道程昱这样做只是出于医者仁心,但焦糖依旧不免多想。她十岁离家,独自一人来到遥远又寒冷的圣彼得堡,在数千人中脱颖而出考入世界上最好的芭蕾舞校瓦冈诺娃,随后便是语言不通带来的孤寂。在学校里,她纵然有和个别的姑娘发展出深厚的友谊,而世界上也总会有些人上来便看你不顺眼。她离家七年,待毕业拒绝了马林莫大的邀请毅然回国,之后却因为各种纷杂的原因又成为了舞团里的一个独行者。她在瓦冈诺娃干冷的练功房中度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与寒冷和寂寞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