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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宁笑笑,她倒觉得青杏这样的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格,总归不出格,便也不拘着她。这一出去,就到了晚晌,太阳已经落了,红玉打量着她还没回来,觉得她愈发没了规矩,想着回头要好好敲打她一番。正这么念着,青杏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像是魔怔了一般。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样倒叫人诧异。红玉刚才的念头烟消云散,忙上前扶着她进了屋,阮宁正在炕上看着刚摘的花,看她这样忙让她坐下,丫头们看着不对劲儿,也都围过来。“青杏,你这是怎么了?”阮宁担心地看着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青杏呆呆地接过,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又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儿,趴在炕桌上抽涕起来。“小姐,刚才我回来,正碰上萍姨娘,她……她落了胎!”众人大惊,她哭得更厉害,“可吓人了,地上全是血!萍姨娘就躺在那儿,脸上一点儿颜色都没!”“……我去喊了人过来,婆子把萍姨娘抬起来,肚子里的胎儿竟然……竟然掉了出来,还,还连着脐带!”她抽抽噎噎地哭着,显然被吓得不轻,还用手比划了比划,“那孩子已经成了形,都有这么大了……”第15章恶意众人都呆住,阮宁心头蓦地颤了一下,轻轻握住青杏的手,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撞见了这种场面。她自穿越以来事事顺心,顶多姐妹间拌个嘴,处理些丫鬟婆子的龌龊,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惨烈的事。萍姨娘的滑胎,怕是同李氏脱不了干系。阮宁细细想着这其中的干系,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感。到了晚上,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萍姨娘滑胎的事,不过传出来是个女胎,只草草处理了便了事。阮宁愈发心凉了。她想去看看萍姨娘,到了屋门口只听见里面一个小丫鬟哭哭啼啼,掀开帘子又看里面连个合用的丫鬟也没有,浓郁的中药味儿扑出来,光景惨淡,便逃也似的放下帘子离开,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了安顺堂的佛堂里。夜色深沉,鎏金莲花灯盏里的灯光昏黄,火苗摇曳,屋里光线也影影绰绰,菩萨脸上忽明忽暗,神情神秘莫测。一只飞虫飞到灯盏上,嘶啦一声,化作一阵烟消失了。阮宁向来是个乐观主义者,此刻内心却惶恐万分,她想起青杏描述的那个孩子,想起萍姨娘以前还活生生挺着肚子,又想起府里众人的反应,嗓子像是噎住了一般,紧的让她发慌。明明是这么残忍的事,萍姨娘也没犯什么错,周围这些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她不是时时发善心的圣母,也不是纯洁不知事的白莲花,她深知前世这样的事也不少,可让她心寒的,是这些人赤/裸裸的恶意。所有的恶意都被标上尊卑贵贱,阳光可以照进肮脏的角落,可以让它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可永远也暖不化封存恶意的寒冰。阮宁觉得自己真是矫情,明明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还有心情感叹阶级贵贱的不公。可她一想到如果当年老天爷稍微让她的人生偏离轨道,成为她现在同情的人,她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冷。她是自私的。灵魂在异世,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半夜梦醒时看到古朴的屋子是什么感受,谁知道哪天她一睁眼会不会又换了个境地?谁知道一睁眼她会不会变成另一个萍姨娘?这种恐惧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她胡思乱想了半晌,额头上沁出了汗,抬头看见宝相庄严的菩萨,只觉得表情莫测,难以揣摩,不由更加心慌。吱呀一声,佛堂的门被推开,阮宁回头,原来是祖母和王mama,还有大丫鬟绣茗几人在一旁打着灯笼。祖母披散着一头白发,想来是已经睡了,身上的衣服也穿得随意,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件挡风的披风,神色焦急。阮宁鼻子一酸,哭出来,“祖母……”阮母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听见有下人禀报你过来便来了,这是怎么了乖乖……别哭,同祖母说说……哎呦,我的小心肝儿呀,别在这儿着了凉,走,回祖母的屋里去……”阮宁抹了把眼泪,心头的恐惧随着阮母的到来渐渐消散了,起身乖乖跟着她回了安顺堂的正屋。阮母命人多点了几盏蜡烛,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祖孙俩人就上了炕,挤在一个被窝里。阮宁安心了不少,只是心情郁郁,见祖母还在担心,便先开了口,“祖母,你知不知道萍姨娘的事儿?她流了孩子,那孩子已经成形了……是个女孩儿……”阮母叹了口气,“哪能不知道?萍姨娘是个没福气的。乖孙女儿,你这是吓住了?”她摇了摇头,“先前萍姨娘被母亲为难时,我还幸灾乐祸过……我真是……没想到她竟能下得了这样的手!”又咬了咬牙,“平白丢了孩子,就这么凄凉地被扔在院子里也没人管了……那没出世的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就因为是个女孩儿,丢了便丢了……”“那丫头没落地,不知是不幸还是幸呢。”阮母看着灯盏,语带喟叹,“你嫡母是个小心眼的,你以为做她房里的庶女就好过了?这世上的痛苦不是能不能活下来,活着遭罪又不舍得死才让人难受,你那meimei少了这一遭罪,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未可知……”“可她肚子里的要是个男孩,肯定会有人追究!”扯到这上面,阮宁不由忿忿。阮母瞥她一眼,看出她的不服气,“这世道就是这样。男孩是嫡的庶的不打紧,只要有本事就能让人瞧得起,像你二叔和大哥哥,哪个敢在他们面前说句不好的?可男孩能科举做官,发扬门楣,女孩儿能吗?是,前朝是有个女将军,可这样的女子能有几个?”她顿了顿,“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过好了是你的,过不好也牵扯不到别人身上去。这世上不公的事多了,有人饿死,有人被发卖,可谁也管不了……你能改变这世道?”阮母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不服憋着。话虽简单,道理实在,阮宁也就憋了气不纠结这个问题。可她除了不服,最多的是被勾起的惶恐。她虽然不能跟祖母说明她惶恐的缘由,可听着她的谆谆教诲,闻着她身上的檀香味儿,心也渐渐安定下来。索性现在胡思乱想也没用,身边还有关心她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这样一想,便也没什么了。人的情绪总是一阵阵的。两人又唠了一会嗑,阮宁觉得眼皮沉沉,王mama进来吹灭了灯盏,祖孙俩便入睡了。这一夜在阮母身边,她倒是睡的很香。萍姨娘没了孩子后,身子也受了重创,整日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