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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已经算是整个镇上最气派的建筑物了。顺着学校的墙根儿走上那么一百米,拐个弯儿就是镇上的商业主干道,说白了,也就是柏油路两边一溜小商店,卖什么的都有。一到赶集的日子,这里就聚集了各村的人,远的近的都来,从集市上买点米买点菜,心情好了,指不定会从旁边商店里买点新衣服。当然,平常日子里,这条道儿上挺冷清。宋海林在街上溜达着找电话的时候正巧就是个平常日子。整条街一点都不杂乱,站在路口一直看到那头儿都一目了然。他略微扫了几眼,凭着记忆往前找小报亭。刚看见一扇玻璃上贴了红色的“公用电话”四个字儿,他还没来得及迈步过去,就见苏慎划着轮椅从前边的小路里拐了出来,背对着他划了几步,进了一家熟食店。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的确到了上课时间。看来逃课的不止他一个。那家熟食店挂着个绿色的牌子,可能有些年头了,有一半防水布都耷拉了下来,只剩着一个生锈的铁架子屹立不倒,上边的锈在太阳底下甚至还熠熠生着辉。旁边竖了一个小牌子,兼着是个小快递点儿。宋海林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苏慎在刚进门的一个纸箱子旁边停住,弯下腰往里边放了一小碗牛奶。没一会儿,纸箱子边缘探出了一只小奶猫的脑袋。苏慎迎着小奶猫打了一个喷嚏,缓过来之后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条冷清的街,盖着一层薄土的柏油路上偶尔路过几个烟头,被风卷着转圈走。门外没人。宋海林这时候已经进了旁边的那家写着“公用电话”的小彩票站,花了仅剩的两块钱给远在城里的发小儿潘世呈打电话。潘世呈打从光屁股开始就和宋海林混迹在一个沙坑里堆沙子,可人和人就是有差距,俩人上学期间一起逃课一起惹事儿一起上课玩手机,甚至潘世呈闹腾起来比宋海林还没数,到最后考试,小潘同学次次第一,小宋次次垫底儿。为此,宋海林没少挨骂。关于潘世呈的超常的学习能力,宋海林比较乐意归结于基因,小潘爸妈都是科学院扛把子,叔叔一家人都是语言学教授,一大家子高知分子,他们宋家一家子公检法,这在古代就是书生和兵的区别,他在学业上靠着兵的基因和学霸基因硬碰硬那不就是找死么。电话接通之后,潘世呈那边的声音像是刚睡醒,半死不活地“喂”了一声儿。“是我,宋海林。”宋海林说。“大林?”潘世呈的声音突然抬高,宋海林这边这个质量不怎么好的座机听筒被震得出现了一阵杂音。宋海林还没来得及说话,潘世呈那边就穿来了一个女声,“潘世呈!干嘛呢你!你给我站起来。”听声音,应该是英语老师。然后就是慢腾腾的椅子移动的声音。显然,他懒洋洋的态度更激怒了英语老师,她跺了一下脚,一指门外,“你给我出去站着去!别仗着你成绩好就无法无天。”估计小潘还没从宋海林的电话里回过神儿,木呆呆地就朝门外走,在这生死关头,他多少还残存的理智让他缩了缩校服袖子,手机顺势滑了进去,堪堪保全了他和宋海林这通价值两块钱大洋的电话。“你脑子到底什么构造啊你上着课给我打电话,英语课诶!Lady吴本来就对我有意见。”潘世呈趁机溜进了厕所继续打电话。“你少来,上着课睡觉你还有理了……”宋海林刚说完这句话就赶紧断了吵嘴的环节,“先说正事儿,我这用仅有的两块钱给你打电话呢。”潘世呈打了个哈欠,“你私房钱呢?被流放之前我不都提醒你了么,把钱给好好藏起来,不是让你藏内裤里来着吗?”“可去你的馊主意吧,临来我爸快把我扒光了都,”宋海林说,“估计我吞胃里他都能给我掏出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我藏个钱都快赶上藏毒了。”说完着句话,一边就着黄瓜蘸酱吃馒头的老板娘瞥了他一眼。潘世呈没良心地嘿嘿一笑,“宋局长真威武,不然我打小儿就怕他呢——怎么着,乡下的天蓝吧空气好吧雾霾少吧?”“你他妈快别臭贫了,”宋海林不耐烦地制止了他继续问下去的叠字儿,“跟你交代正事儿,全国联赛这不就快了么,我那些队友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我信儿了,你一会儿上我账号给我应付着。”“你可别说那边连个网吧都找不到。”“甭说网吧了,连根网线儿都够呛有。”进了这一片儿,他都得怀疑一下是不是二十一世纪。潘世呈又打了一个哈欠,“这阵儿不是新出了4S么,我妈给我换了块儿,赶明儿我把我那个旧手机给你寄过去。”成绩好果然待遇就不一样,人家在那边4S,他只能在这边“死啊死”,宋海林磨了磨牙,说:“你他妈再打哈欠厕所里那点儿养料就全被你吸肺里了。”“你这人怎么还不知好歹呢,老子给你寄手机你就可劲儿埋汰我是吧?”潘世呈看得透透的,“少年郎,你这是嫉妒。”“嫉妒使我双目失明,嫉妒使我恩将仇报,”宋海林冷笑了一声儿,提起了要求,“智能机你自己留着吧,没钱包流量,你给我弄个老年机能打电话就成。”潘世呈应了一声儿,眼看又要张嘴充分吸取厕所漂浮在空气里的养料,宋海林眼疾手快挂了电话。挂断之后才想起来没把地址告诉他。老板娘吧唧着嘴啃黄瓜,咬一口蘸一下豆瓣儿酱,再吃一口馒头。宋海林皱了一下眉头,按他的想法,黄瓜是甜调儿的酱是咸调儿的,配在一起不伦不类的。直到他出门,老板娘都在一停不停地啃黄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找了个没风的地方蹲着发了会儿呆,想掏根烟,一摸口袋才发现没有。天是挺蓝。就是憋得慌。山路把这个小乡镇彻底隔绝了似的,不光是现代文明,人本身也被捆在了这里。被绑住的人挣扎着往外冲,但能冲出去的只是少数。即便冲出去了,又能怎样呢?自由?做梦。自由,从来都是一个伪命题。真正意义上来看,哪有出去这个概念呢?地球,就是一个大监狱,没有谁能逃过这个三维的陷阱。人类更像是蜗居在监狱一角的真菌群,监狱的门缝儿够大,至少对真菌来说已经够了,可悲的不是出不去,而是可以出去,却根本走不到那个边儿。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囚禁。第3章第三章田喆家的rou食店全名儿“喆喆rou食店”,照他妈的话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