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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断……出事的是他,他不一定比你好过,恐怕连你都不如呢。”秦真身子一颤,在秦深双管齐下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痛苦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不……不,二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其实真的知道……表哥说得对,刚刚那些话,他骂得对,我确实……确实……”确实,被你们给宠坏了。秦深猜出下文,眉心一颤,把忍不住勾下腰怀中的弟弟搂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宠?不,真真,不是宠坏了你,而是宠的还不够多。否则怎麽会允许你被打伤,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他语气低落,近乎叹息。当初放任你去,却没有好好保护你。秦真开始大幅度地摇起头来,情绪激动,咬著牙,哽咽得不成字句:“不……不是!不是的!是我任性,是我自大,是我太天真了!……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恨萧岚,真的,我不恨他。我早知道他强,手段又狠,我要杀他,他这麽做无可厚非,无可厚非……可是……可是……”他顿住几秒,蓦地变了声调,强烈的恨意铺天盖地,字字句句都是不共戴天的杀机,“可是那个程诺……那个叛徒!那个贱人!我恨他……我恨死了他!我恨死了他!”秦深脸色一变皱起眉头。真真的身体在他温热的手掌下冰冷地发抖,好像一片离开枝头的落叶,又如一只断线飘零的风筝。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本该心无旁骛,专心安抚,但程诺这个名字,却居然,令他分心了。不知为何,从真真的口中听见程诺的名字,秦深的心底,竟莫名升起了一份措手不及的恍惚。而真真口中那一字一句无法忽视的恨意杀机,似乎,也有点让他不大舒服。那种淡淡的不安和不爽……是什麽?气氛看似柔和实则暗怀鬼胎。忽然秦真仰起头来,苍白如雪的容颜,盈著泪滴的湿润眼珠雾气蒙蒙,波光婉转,惹人心怜。他撅嘴望向秦深,淡粉色的柔软双唇,一张一合,微微动著,像小时候千万次那样,跟他最爱,也最爱他的二哥轻声撒娇:“哥,我不开心,不甘心,等你玩儿完了,能把那个贱人给我,让我玩一玩吗?”他说得天真,表情乖巧,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尾梢,若隐若现地坠著一圈模模糊糊的柔软光晕,好像那不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只是一个玩具,一件任他摧毁的东西。孩子的善良是最真的善良,可孩子的冷酷,也是最狠的冷酷。没有道德的认知,也不管法律的约束,一切任他所想,为所欲为。勉强压下心底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秦深徐徐吐了口气,掌心微动来回扫过秦真的头顶,俊美的脸庞柔情一展,露出一如往昔那般无法无边的宠溺笑容:“好啊。”好啊。他这麽说。他听见自己这麽说。秦真眼睛一弯,甜甜笑了,重新将头深埋回去,撒娇地蹭了蹭,良久,才发出一声长长满足的叹息:“哥,你真好,真好……”声音渐低不复清晰,似是睡意来袭,困顿模糊宛如呢喃私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哥,只有二哥,你对我最好。”什麽都会满足我,绝对不会拒绝我,始终站在我的身边,永远护在我的身後──二哥,你会一直这麽对我,陪著我,支撑我,对吧。……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秦真就在这样充足而幸福的巨大安全感里,慢慢,慢慢地睡去。梦像花一样甜蜜。那是当然的,秦深想。他们秦家,对家人,一向爱护有加。如果说沈家的传统是不顾一切强取豪夺,那麽他们秦家的规矩,就是无视规则,护短成狂。一个是无法无天,一个是一手遮天。然而,奇怪的是,随著秦真的呼吸逐渐平稳,曲线优美的背脊在温柔的光线里一起一伏,秦深脸上的笑容,却也很快地消失不见,烟飞云散了。一双水墨染的冰冷眼瞳漆黑似夜,犹如寒潭千尺,深不可测,偶尔划过一两道幽密的亮色,都是电光石火,转瞬即逝。放在秦真头顶的右手动作温柔依旧,然而心中的烦躁却是一浪高过一浪,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待真真彻底熟睡,秦深小心翼翼将他放到床上安置好,又坐在床边默默凝视著他自腿伤以来,难得不吵不闹,没有歇斯底里,也不依靠镇定剂的天然睡颜,安静陪了他一会儿,快到午夜零点,这才起身出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秦深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直等在那儿的NONO。见到秦深来了,NONO立刻站直身子,欢脱地摇著尾巴,一脸憨厚谄媚,汪星人的狗腿属性展露无遗。秦深微微一笑,走过去弯腰抱起她放进怀中,温柔地给她顺了顺毛,低声轻笑:“好孩子。”说著,径直走进房内。程诺的跨年短信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准时收到的。意料之中。短信内容很简单:【秦深,新年快乐!】後面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O(∩_∩)O】屏幕冷幽幽的蓝光错落流泻在秦深丰神俊朗的眉眼间,可高挺峭拔的鼻梁却将它们一刀两断。原本清雅的俊美脸庞顿时显出一种近乎扭曲的阴鸷和狰狞,却又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诡异的,幽灵般的美感。他左手举著手机,将这条不过六字的简洁短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忽然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竟然牵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无意识的淡淡浅笑。笑里是深深的讥讽,却还有一点点,同样连他自己,也不晓得的温情。他知道程诺现在已经迷上了他,并且很快就会喜欢上他,结局是一定是如他所料地爱惨了他。他不是对程诺有信心,而是对他自己有信心。所以秦深虽然未能亲眼瞧见,但也大概能够想象得出,以程诺那样羞涩内向几乎胆怯的弱气性格,给自己发送这条短信,尤其最後附带的那个笑脸表情,究竟是挣扎了多久,又到底鼓起了多少勇气。打了删,删了打,打了再删,删了再打……如此重复,不计其数。现在他在这里凭空想著,却简直可以脑补出那只小白兔这麽做的帧帧画面。有点可爱。有点……想看。秦深无疑是聪明的,可是他毕竟不是程诺。所以就算他能想象,他也不会真的明白,从十一点锺开始,程诺拿出手机,握住手机,手心潮湿粘腻的汗水,胸口狂跳不已的心脏,种种或好或坏的期待,以及那许许多多,无法言说的忐忑。他本来还想问:你什麽时候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