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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用力拉手绢,向下滑的势头被生生扯住。“巴,高,斯!”门口忽然响起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声音。雄狮腾在半空尚未落下,我骑在它巨大的身躯上,高高回头。托勒密举着火把,目瞪口呆地仰头看向我,身后是喀山德、赛琉古,以及无数衣着华丽、表情各异的男人女人。“宙斯在上,巴高斯?亚历山大的男宠在与狮子共舞!这是纳巴赞大人安排的余兴节目吗?”“我的天我的天,最勇猛的驯兽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巴高斯不愧是波斯最出色的舞蹈家!”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和掌声爆发,有人朝这边吹口哨抛鲜花。仿佛在他们眼里,我的生死攸关就是一出无足轻重的戏。我费力用牙咬住左手边的手绢,对着雄狮的眼睛挥拳。狮子吃痛,又开始暴跳如雷,我连忙换手抓住。“巴高斯,这不是儿戏,下来!快下来!”不知何时,赛琉古已经冲到笼子旁边皱眉朝我怒吼,“为了让亚历山大多看你几眼,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我心里只觉得越发冰凉,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是故意钻进来的?”赛琉古愣住:“难道不是么?”我看一眼他。这张脸到头来,竟然如此陌生。我随着狮子的动作上下颠簸,笑得越发心灰意冷:“哈,没错,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与狮子共舞来吸引亚历山大的目光,那又如何?我哪怕死也要让他多看我一眼!赛琉古大人,你能如何?”“你出来!”赛琉古的蓝眼眸波动,他咬咬唇,低头道,“我去帮你喊亚历山大。”“喊什么亚历山大!喊驯兽师才是正经!赛琉古,你脑子烧糊涂了?巴高斯性子这么倔你还激他!”托勒密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人群里传过来,“你看他的样子,能是自己主动进的笼子么?你看看他,满身的血,哪有一块儿是好的?”赛琉古睁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他手指抠住笼子:“巴高斯,你受伤了?你哪里疼?谁把你弄进去的?”他抬起头来冲后面狂吼道:“该死的,快来人,人都跑到哪里去了!把这个破笼子给我弄开!”“大人!别扯铁链,笼子开了狮子就会跑出来!”我眼前又是一阵短暂的模糊,浑身疼痛,眼皮沉沉,困意渐渐袭上来。看到我的样子,赛琉古开始慌张。“巴高斯!不许睡!知道吗?听话,不许睡!”我听见他有点沙哑的声音,从命令逐渐转为哀求,“巴高斯,听到没有,巴高斯!你不要睡……”我犹豫一下,模模糊糊朝他那个方向转头道:“大人,虽然有些可笑,可还是想请你替我告诉陛下,晚上千万不要回去,路上、路上有危险。”虽然在他眼中,我不过是千万人中不起眼的一个。虽然他根本不在乎我。可一想起跟随他的这几天,这短短的几天,看到他的孤独他的难过,他的野心他的微笑,还是忍不住想去帮助他。我的胳膊上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手里也变得软绵绵的。可是他骗了我。他让我相信他,可是他利用我。好不容易又鼓足勇气去相信一个人,还是毫无意外地被骗了。我朦朦胧胧地笑了笑:“还有,告诉亚历山大,不要再随便跟别人说那种话,被骗的人会难受。”周遭忽然安静下来。一个人的声音随即低低响起:“我已经听到了。”我一怔,抬头想看清他的脸,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嘴边又很多话想问他,可是没机会了。我只好笑着点头:“嗯,那再见。”“巴高斯。”他喊我。再见了。雄狮再次跃起,我顺势松开手,从它脊背上滑下来,重重躺倒在地,看这只巨大的野兽怒气冲天地朝我张开血盆大口。黑色的阴影盖过头顶,我终于失去意识。…………沿途是春暖花开的美丽风景,椰子树、绿洲和成群的牛羊。马车走得很慢。我坐在马车上,朝四周张望。马车一晃一晃。我揪揪身边那个粗壮男子的灰色袍子问道:“这是去哪里?”话一出口我吓了一跳,怎么是小孩子稚嫩的嗓音?那留着山羊胡、裹着头巾的粗壮男子瞪我一眼,哼道:“妓女的故乡,巴比伦。”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搭上我的肩,又捏捏我脸颊,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这个巴高斯是个上等货,如今好些老爷家里也有不要阉人的,阉割的事先不急,他还小,我看我们先试试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吧。”男子点点头,不再说话。我有些回不过神来,难道我又穿到巴高斯的少年时代了?右手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猛地张开眼睛。静谧的夜晚,淡淡的月光沿着窗棱洒下。暖风拂面,更加清晰的疼痛从右手、脊背和膝盖传来。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柔软的波斯毛毯盖在身上,带着熟悉的气味。我竟然还活着。浅浅的呼吸声从身侧传来。我转头,惊讶地发现身边还伏着个人。他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卷卷,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在月色下显得很柔和。第27章我没有动,安静看着这张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睡觉的模样。他眉眼舒展,脑袋向一侧歪着,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月光下淡金色的碎发柔软地落在眼皮上,让我忍不住想替他捋上额头。然而被木板固定住的右手阻止了我的行动。好像一瞬间,我忽然回过神来。想起他对我做过的事,想起他说过的话,我心里一阵刺痛。想哭,但哭不出来。只好沉默地望着他。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指责他?憎恨他?还是揍他一顿?有什么用。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动一动小手指就可以把我挫骨扬灰。而我,连一个小小的士兵都可以把我整得半死。这样的人于我来说,只能仰望,不可接近。我只是觉得有些疲惫。我费力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包满绷带,动一动都是骨头快要散掉的痛。我朝床尾挪了挪,试图避过趴在我胳膊边的亚历山大。没想到膝盖微微一弯,突然袭来的尖锐疼痛刺得我倒抽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按住我的胳膊。“巴高斯。”面前的亚历山大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湛蓝的瞳孔看向我。我停下动作,无声地低下头。他道:“怎么样?还难不难受?”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