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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只是口耳相传,永远只能局限在小范围。而到了并州,所有经验都被写入书册,一层层下放,由农事官宣讲,教谕百姓。农事是农耕社会的头等大事,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好在如今三州的基层官吏,大多是经制科或崇文三院考取的,没有任官不任事的恶习。只要官吏勤勉,政策通达,控制旱情造成的影响,未尝没有希望。只是……并州面对的麻烦,不仅仅在天象。这次旱灾,涉及了北地大部分州郡。一旦大规模灾情形成,他治下的三州,便会成为敌人觊觎的肥rou。那时才是麻烦。如今之计,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渡过难关了……天一日一日热了起来,春去夏至,又进入了农忙时节。然而今岁,北地冬麦几乎全部绝收,不少地方补种了谷子,但是天公仍旧不作美,大旱不歇,滴雨未落。在黎庶的哀嚎声中,五月来临,旱情也达到了顶峰。黄河、洛水、长江、汉水,这几条哺育万民的大江大河,尽数枯竭,浅者可涉水而渡。天灾至,战事起。辽东大旱,平州都督崔毖联合宇文部攻打慕容部,段部得讯后,插手助阵。曾经拉起十万兵马的雍州行台,再次死灰复燃,于秦州境内起事,讨伐匈奴伪汉。就连荆州的乱兵,也开始sao动,攻打州郡,赶跑了刺史王澄,自立了个都督。作为中原腹地的豫州、兖州,又是另一幅面貌。留在这里,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了。坐在帐中,石勒盯着面前微弱烛火,心事重重。这两个月,他一直带兵在豫州扫荡。之前王弥的部众占据了不少城池,又被晋军夺回了数郡,可以打的地方着实不少。攻破坚壁,入寇郡府。这段时日,光是姓司马的,他就杀了上百。莫说其他公卿士族。最初也获得了不少钱粮。但是随着旱情加重,情况有变。有实力的世家尽数南迁,去了扬州。剩下的则避入深山,壁垒重重,十分难攻克。而庶族和那些小城,就算打下,拿到的粮草也颇为有限。至于百姓,能逃的早就逃了。豫州大半落入手中,但是困境未解,反倒因为扩军,变得更加艰难。下一步,要如何走呢?旱灾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五月还未落雨,今年的收成估计没法指望了。当年他逃荒离开并州,也是如此。莫说今年,恐怕明年也极为难捱。而他手下的兵士,可等不了两年时间。养活这十数万张嘴,需要的可是一大笔钱粮。若是不想个办法,军心涣散,他打下的地方,又要如何守住?也许该收拢些士人,帮他料理政务。石勒也算后知后觉,发现了那些官吏的用处。没有人主政,占下的地盘不过是白地一片。辛辛苦苦打下来,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还有什么用处?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土地干涸,河水断流,就算组织人耕种,也不可能有收成。能够依靠的,唯有抢了。是南下扬州,攻打晋国都城,还是取道荆州,和乱兵拼上一拼?若是秦州不乱就好了,刘曜怎么说也要支援他一些钱粮。但是现在汉国自顾不暇,哪还会管他这个征东大将军?放自己在豫、兖作乱,还是为了牵制并州……想到这儿,石勒双眉一紧,想到了个地方。当年他同恩主汲桑一同举兵,最先攻打的,就是邺城。因而石勒对于邺城的城防,再熟悉不过。而邺城不同于其他郡府,乃是并州连接冀州的要道。听闻冀州去岁经营海运,得了不少钱粮,其中大部分都用船运到了邺城。若是能攻破邺城,说不定养兵一年的粮秣都有了。他的兵力远胜当年,更是熟知地理,本应信心十足。然而事实是,就算想到了这个主意,石勒也迟迟无法决断。只因邺城距离并州太近了。当初击溃义军,斩杀汲桑的骑兵,就是短短数日抵达邺城。若是几天内攻不下城池,恐怕要遭受两面夹击。打还是不打?正自思索,帐外突然起了嘈杂声。现在已经入夜了,军营之中,哪能喧哗!石勒立刻起身,大步出帐:“怎么回事?!”“启禀大将军,是民夫营sao乱……”守帐的亲兵赶忙上前道,“已经有兵士前往,应当并无大碍。”石勒军中的民夫不少,多是破城之后纳降的百姓,还有部分流民。就是靠他们搬运粮草兵械,才能支持大军横扫豫州。不过石勒老于阵仗,深知这些民夫胆怯怕事,风吹草动都会生变。故而每次扎营,都要把民夫营和兵营分开,避免相互影响,出现营啸。这种规模的sao动,确实不足为虑,很快就能平息。然而看着远方燃起篝火的营盘,石勒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对啊,强攻邺城,恐怕难取。但是用奇袭呢?况且就算抢不到粮草,能够攻破邺城,也能让附近州郡大乱。随后趁势北上,进入冀州,同样是一条出路。如若计划不顺,退上几十里,就是兖州老营。进可攻,退可守,不比坐守死地要强?至于其中凶险……想要在大旱中活命,这点险,又算得了什么?唇边,露出了森森冷笑,石勒转身,挑帘入帐。第331章潜入天气还未入伏,就已经热的要命,加上持续大旱,日头更是让人难以忍受。然而邺城附近的田地里,无数人挥汗如雨,埋头田间。谷子已经收了大半,断茬满地,随着前方挥镰的脚步,一群群的妇人孩童跟在后面,抢在雀鸟之前拣拾掉落的谷穗儿。没人有精力管别人的事情,眼前的庄稼,才是他们的生计命脉。一阵嘈杂声在耳边响起,有个屯民抬头向旁边的官道望去。只见几百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在官兵的引领下朝前方的城池走去。按道理说,普通村户几年也未必能见到这么多陌生人,谁不是呆在自家的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一辈子?然而这大规模的人流,也未引起他的惊讶,只是一瞥,那农汉就重新埋头苦干起来。这情形,近几个月来实在太常见了。四处都在闹灾,豫州和兖州又有胡蝗过境,据说已经寸草不生。逃难的又何止百人?早先还有人会担忧这么多流民,会不会夺了他们的口粮。现在不过是随便看上一眼,最多再感叹一句,来得迟了。是啊,早来的,说不定还能分到修城的活计,现在估计都要拉去修路了。路是好修的吗?怕是比农活还要累上百倍!还是身在邺城好啊!这样的心声,走在人群里的吴豫是听不到的。穿着一身跟旁人相差无几的破衣烂衫,他小心翼翼的埋着下头,掩盖面上惊讶。谁能想到,这样要人性命的灾年里,还能有如此景象?田地里,满是金黄的谷穗,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向着城中运去。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