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抽离

    “抱歉，我幼时身体出了些变故……体温要比常人低一些。”

    身前的青年疏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在眼下盖出一小层阴影，连带着镜片后的眸珠也倏地一晃，像深邃而瑰丽的紫宝石，颇有几分脆弱的美感。

    他很擅于用模棱两可的话语造成想象，闻潇蹙起眉头又松开，倒升不起什么其他想法了。

    “没关系的。”

    距离很近，她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冷香，像株生长在冰湖旁边的淡青色薄荷。

    闻潇抿了抿唇，掌心默默贴合着对方冰凉的指尖，而后抬眼认真地看他，“接下来呢？”

    林序秋的声音轻和，像是温柔指导患者的医生，“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窗外的暴雨倾xiele下来，打在斜窗上噼啪作响，室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少女乖巧地阖着眼端坐在床上，安静得像是件精美的雕塑。

    林序秋就着窗外的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床上的女孩，眉眼阴郁而深沉。

    他下定结论。

    羸弱、天真、愚蠢——是个极其容易被哄骗和cao纵的对象。

    可以留下她。

    女孩子的呼吸自然地喷洒在他的衣服上，温热而鲜活，他牵着她的手，几乎能感受到她掌心渗出的一点热汗，纤薄肌理下血液的流动guntang而危险。

    林序秋不由得皱紧了眉，感到一种超出他阈值的不适。

    他的体温并不是生来就低，这点他从未伪装。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也曾有过正常人的温度和心跳。

    可他已经数年没有接触过这种温度了，只有冰冷的呼吸和缓慢的心跳才能让他的身体机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因此他对一丁点热意都极度敏感。

    她离得太近了。

    他几乎觉察到一点危险的灼痛，于是不动声色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

    林序秋的目光从女孩脖颈上花茎一样纤细脆弱的血管上收回，按下心头涌起的躁动和杀意，也跟着慢慢合上双眼，抽出一点精神力潜进她的精神图景。

    精神力相融的瞬间闻潇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否是慢慢熟悉了的缘故，片刻之后那点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意渐渐变得清凉温和起来。

    闻潇没有被人修复过精神力，她连自己的精神图景都没搞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舒服。

    这种感觉很奇妙，精神力测试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原本的精神图景是一小片浅浅的海滩，惬意而温暖，有颜色各异的小鱼、珊瑚、贝类、海藻，还出现过奇怪的大蓝鲸。

    精神力耗尽的感觉就像是海里的水被抽干了，那些小鱼和贝壳因缺水卧在干涸的白沙上，偶尔一次弹动翕合都让她疼痛窒息。

    但现在她又觉得自己的海洋正在被缓缓灌满，丝丝缕缕的精神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流进她的身体，那片海域逐渐恢复生机，比先前更加清凉的海水涨潮一样卷起海浪，干枯的珊瑚和海藻又重新变得艳丽饱满，柔柔地舒展着。

    闻潇几乎下意识舒适地呜咽了一声，牵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另一边的林序秋也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久违的兴趣甚至让他忽略了手上的热度。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大多数人的精神力不足以形成图景，而少数擅长精神力的Alpha，精神图景也是简单而直白的平面画卷，无论是他们自己冥想还是疗愈师的修复都是在复原那幅画面。

    而她的精神图景，与其说是图景，不如说是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持续输送着精神力，一边将自己的思绪冷淡地抽离出来审视着她的精神图景，一边动了动喉咙，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

    她的身上有一股潮湿的水汽，并非那种刺鼻的信息素，是种清新而洁净的淡香，湿漉漉、水淋淋，令他感到难言的不适与窒息。

    因此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他就立即放下手，后退了一步同她保持着距离。

    “……唔？”

    闻潇慢半拍地收回手，茫然地睁眼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湿润的水光。

    “精神力修复已经结束。”

    青年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到身后，神情沉静，举止也彬彬有礼，看不出丝毫的怪异。

    闻潇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朝他躬身，“谢谢！……真是太麻烦您了！”

    她弯腰，在回温的空气中逐渐恢复干燥蓬松的长发自然地垂落，轻轻扫到他的衣角。

    再度抬起脸时闻潇腼腆地冲他笑了笑，昏暗的光线里她简直像颗脆生生的新桃，脸颊莹润、饱满、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上浅浅一点绒毛，笑起来时眼眸弯弯，浅淡的瞳色透亮，连丰润的嘴唇都显露出鲜活的生机。

    ——与他截然不同的，令人厌恶的勃勃生机。

    林序秋垂眸，抑制着后仰躲开的冲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冷而哑，“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闻潇正新奇地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图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片海域似乎又稍微扩大了那么一点点。

    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对方音色的生硬，只是兴奋地虚虚握了握掌心，“我第一次见到疗愈师，太不可思议了……原来精神力还可以这样恢复吗！”

    “是的。”他闭了闭眼，再度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您的精神图景非常奇异，我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个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常来这里做客，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下。”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闻潇有些受宠若惊地抬眼看他。

    “不会。”他的声音轻缓，像是真的为此感到高兴那样，说出请求一般的话语，“在为您治疗的同时，我也可以从中得到启发，或许对最新研究的精神力试剂很有帮助……如果可以，欢迎您随时来找我。”

    “当、当然……我的荣幸。”

    他的表情看起来温和而认真，带着学术分子特有的文质彬彬，使得闻潇莫名紧张起来，不自觉地站得更加端正了一些。

    “另外，在使用医疗舱扫描时，仪器似乎记下了一些特别的数据。”

    林序秋转身抽出桌上的一叠文件，含笑递至她跟前，“被我截获了，并没有上传到学院的系统里。”

    他笑起来时眉目柔和秀致，弱化了高眉骨带来的疏冷，反生出种温吞的云淡风轻，像湖边停驻的白鹤，又像涓涓流淌的溪水，令人不自觉地心生亲近。

    然而吐出的话语却和资料上的数据一起，让闻潇心跳慢了两拍，手心也瞬间渗出滑腻的冷汗。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纸质报告，只是最上面的几行字就让她下意识僵住了身体，全身上下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炸了起来。

    【姓名:闻潇

    年龄:19

    性别:女

    性向:不明

    信息素:不明

    扫描结论:不符合基因进化论，未生长腺体，骨密度、血样、骨骼发育等均未达帝国公民健康法划定基本线——未记载匹配基因，身份存疑，体质存疑】

    “医疗舱的人体扫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错误案例，这次报告出来后，我还仔细检查了一下故障，以为它坏掉了。”

    青年这样说着，有些困惑的笑容挂在脸上，似乎的确为此感到苦恼。

    闻潇无言地攥紧了手上的报告，她在心里滤过各式各样的理由，但想不出任何恰当的说辞。

    林序秋观察着她的表情，缓缓说道，“学院目前只有我和院长有调取医疗舱的权限，我已经删掉了医疗舱的使用记录和数据存档。”

    闻潇冷静地抬眼，无意对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瞳，他在对视后轻笑了一下，干净礼貌地。

    她敛着眉眼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

    “我有什么是您需要的吗？”

    权衡利弊之后她坦白地询问对方的意图。

    他再次安抚她，“别紧张。”

    “我没有任何威胁您的意思。”青年补充道，他说话时脸上仍挂着温吞的笑意，“只是单纯觉得困惑。”

    “求知欲是学者的通病，我也并不例外。”

    镜片后的眼眸朦胧而美丽，聚焦到她脸上时带着一丝微妙的探究，他扶了扶银框眼镜，温声开口，“只是我希望可以实时获取你的最新身体数据，可以吗？”

    “跟精神力一样，偶尔来检查一下就好了，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说到最后他神色恳切而真挚，“或许这会成为我最新研究的突破口——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也能规避学院以后的定期体检。”

    “就当是帮帮我，好吗？”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但还是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

    闻潇犹豫着，蹙起的眉头似有松动之色。

    她抬眼观察着对面的青年，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看起来温柔而热忱，只是很莫名的，那双眼瞳让她感到几缕难以觉察的微妙怪异。

    ——她并不愿意将这种“把柄”放在别人手里，可她暴露得彻彻底底。能以这个年纪当上生物学院的教授，自然不一定表里如一，可现在的情形，先答应他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半晌，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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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染:就你假清高？你摸我老婆手还嫌弃她烫？

    小林不行（摇头）现在有多害怕贴贴以后就有多想求着老婆贴贴(?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