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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又爱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现下宫外的乱葬岗就成了冤魂厉鬼出没的地方。子不语,怪、力、乱、神。文以宁倒不觉得这世间有那么多的魑魅魍魉,所以才派了平安前去查探。让人害怕的,往往不是冤魂厉鬼,而是装神弄鬼的人。“李美人尸首无异,”平安平板地说出了结果,“只是属下到时已是子时,但不一会儿却见到舒妃娘娘。”“……”听见了舒妃两个字,文以宁面色一变,下意识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子时?”如意是个沉不住气的,大声惊叫,“宫禁不都是在戌时吗?而且她、她在冷宫,怎么可以出来?!平安你是不是看错了?”平安摇头,“不会错。”“属下见舒妃娘娘来,隐藏了身形。舒妃见四下无人,便凑到了李美人尸首旁边,大笑着说了什么。属下离得远,听不真切。”“还有呢?”“舒妃娘娘应该原本预计停留更久,可是不一会儿天就下雨了,舒妃才扫兴地离开。属下不放心,悄悄跟了一路,见舒妃回了听竹馆才回来复命。”听完这话,文以宁双眉紧锁,想了一会儿,才痛苦地喃喃道,“她去乱葬岗做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她怎么还是这么、这么的不懂事……”如意心直口快,冷笑一声说道,“哼——舒妃娘娘本来就不是个懂事的主。若是懂事,皇贵妃和二皇子就不会枉死!惹了那么多、那么大的祸事,还要主子您给她兜着、护着,当真以为自己还是文家大小姐吗?!”“如意!”平安呵止住了如意的话头,如意不满地瞪了平安一眼,回头来一看却发现文以宁满脸的无奈和悲伤。如意被这种表情唬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主、主子?”“她……的确是心气高,可是文家上下百余口……”文以宁哑然,自己皱眉红着眼眶,又恨又心痛地忍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只剩下我和她两人,我若不护着她……这个天下间、我便再没有亲人了。”如意立刻知道自己口快说错了话,勾起了文以宁的伤心事,心里懊恼咬着嘴唇想着要怎么哄文以宁开心,殿外却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今日应门的小厮。“主子,奏事处的总管太监,雪阳宫和乐成殿的管事求见。”“传吧。”文以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收了眼中泪水,这才敛容面对着殿外。殿外匆匆忙忙走过来三五个太监、宫人,一进大殿门口就扑通给文以宁跪下了。“皇后主子,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只是一宫的宫人,断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还请皇后主子救救我们性命!”“什么事,起来说话吧。”“宫、宫里有鬼!”雪阳宫的嬷嬷率先开了口,这女子最喜欢宫中的风言风语,宫中流言多半有她参与的份,话一开口,就让文以宁不满地沉下了脸。鬼神之说,最仰仗这些人的胡言乱语。“主子,是真的!奴才和毓秀宫的宫女们都看见了!真真的!恐怕就是李美人的冤魂来索命了!”见文以宁不信,旁边乐成殿的管事也帮腔。“主子,”奏事处到底总领后宫要务,这个总管太监也见识多些。“若是只有这三处宫殿传言闹鬼,奴才也不敢前来打扰皇后主子,奴才自己做主请了上元殿的法师去做法事便罢了。只是,西十二宫中,曲台、熙和、永信、毓秀四宫皆有人来报,余下的几宫也有人说见过鬼。其中凉风台的管事昨晚被吓晕过去了。奴才觉着此事非同小可,才斗胆向皇后主子禀报。”文以宁听着,倒十分赞同这个总管的处理方式,点点头。然后转而看着乐成殿的那个太监:“你方才说,李美人的‘冤’、魂?”“是、是。”“你怎么知道李美人是冤死的?”文以宁斜着眼睛瞥了对方一眼。那太监原本胆子就小,文以宁一问竟然立刻跪倒在地,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带了哭腔说道,“是奴才胡说八道,奴才胡说八道,李美人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见对方那种色厉内荏的样子,文以宁摇摇头,心里烦厌,挥了挥手让他们先退下,只留了奏事处的总管下来:“总管方才说,西十二宫?不知是否包括昭阳殿和听竹馆?”昭阳殿和中室殿东西相对,乃是西十二宫之首,原本乃是皇贵妃居住的地方,后来皇贵妃病殁后就一直空着。而听竹馆……听竹馆距离明光殿最远,又距离辛者库最近,加之背阴,乃是宫中最偏僻、最冷清的去处。没人愿意居住在那里,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成了废宫和冷宫。文以宁见奏事处的总管愣了一愣,面色微变,摇摇头道,“皇后主子睿智,昭阳殿并无人来报,听竹馆……也无人来报。”文以宁听了这话,盯着那个总管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面色不自然地低下头别开视线,才说道,“总管不必哄我,皇上不许人伺候舒妃,又将她禁足。既然无人照料,若是当真见鬼了,又哪能报信。”奏事处的总管见瞒不过,只能跪地告罪,“奴才糊涂!”文以宁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宫里人不都是这样,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他无意责怪他什么。被禁足冷宫的人没有利用价值,更何况是她……皇帝肯留她至今,已经算是法外开恩、网开一面,这些宫人还怎么会想着她。“罢了,你先回吧。”文以宁让小厮送了对方出去,夏日来那种燥热和因为雨季提前到来的心烦,现在更甚一筹。文以宁起身来,才走了一步,就一个踉跄。若非是平安眼疾手快扶住了文以宁,只怕文以宁就要摔倒了。如意看着文以宁那样,心里更难过,憋着哭腔道,“主子,您别想那么多事了,大不了我们现在就逃!这个天下到底事他凌家的天下,主子您不欠他们的!”文以宁听到如意任性的话,勾起了嘴角,他是不欠他们,可是,其间复杂的关系岂是一句欠不欠就能够理清的。“罢了,她也算是陪着我入宫的人。我又不是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再不去看看她,恐怕她就算是死在冷宫,也是没人知道的。”而且,文以宁也有话想要问一问这位冷宫的舒妃。“可她曾经那么待您!”如意不高兴地大叫,“她、她那么没良心、忘恩负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