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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扇子挡了半张脸:“……你信吗?”“不信。”这种时候,若能自如地切换话题,那套风雅的版本,还是尚能拿来一用的。我这么盘算,清清嗓子打算重新开口:“其实我是……”谢容略仰起头看我,光线透过竹林落在他眼间,波光粼粼。“路过南海,瞧见仙友,觉得有缘,就此驻足……”他专注地看着我。我尚在嘴里剩下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就此驻足,也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你。原本想这么说的。但不知为何,大约是在观音的地盘上,忽然间就觉得太轻浮,不大适合他。本君在俗世呆过不少岁月,见惯凡人喜爱某一物,就目光留连,爱不释手。深知所谓的喜爱大多是如此,也就是心头一时兴起的事。就好比我喜欢弄花弄草,是忽然间的兴趣,某一个瞬间,觉得它格外喜人可爱,可说不准栽回府中后,就忘在脑后,只想再去寻更奇特更好玩的东西。我与谢容过往素不相识,连他本性如何,也不晓得。只因爱惜他容颜,就追至此地,尾随其后,不免有失体面和风度。对他而言,似乎也不够尊重。如此鲁莽,实在枉为我当仙这么多年。好像突然被冷水泼醒一样,我一扇子敲上了自己的脑门。大约是我话至一半,却陷入深思,面目凝重。谢容等了又等,不见我开口,到底不等了。他自顿悟中被人打扰而醒,此刻陷入些微的混乱,一时不大明白方才自己到底参透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他是谁,从何而来,又将往哪里去。隐约中只觉得竹叶虽茂盛,却非他久居之地。心下茫然烦乱之余,索性起身便走。我尚在对自我的思索之中,眼光瞟到他振袍欲去,想也不想先唤出口。“容君留步!”容君……听得呼唤,谢容停下步伐,低头沉思了一刻,神情渐渐有些明朗起来。他眉头一松,这才重新看我。“谢容。”我一愣。他道:“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亦是十分专注的。就像是把一个珍贵的东西,尽心相托。如此珍而重之的模样,让我也不由得肃穆起来。所以他的这个名字,我从来不会忘记。喊出口的时候,也很珍惜。“谢容……”“怎么?”我回过神来,顿时失笑。想得太入神,竟一不留神喊出了口。最近总是容易陷入回忆。那些长久之前的事,动辄清晰鲜明地浮现在我脑海里,突如其来在心口戳一下,一副生怕我忘了的模样。从前也不会这么频繁。我想,或许是因为见了谢容真容的缘故,所以那些沉封已久的往事就都翻腾了出来。谢容侧过身看我,对我的回应似乎不大满意:“总是叫了又没下文。”这话说的我好像经常干这事一样。我想了想,笑道:“没有吧?”认识这么几百年,真正见面不过寥寥,何况是唤他的名字呢。“那你方才无故喊我干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当年你告诉我名字时的情景。”这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相反在当下忆起,反倒甜蜜。我突发奇想问他:“你还记得吗?”谢容一呆。随后道:“都……”他想了想,“两三百年的事了。”“是啊。”我感慨着,“还是当神仙好。”过往只有仙说当人好,文昌却反着来。谢容道:“何出此言?”道理自然很简单。我说:“想人生不过几十年,我与你认识几十年时,连面也没有见过。又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并肩走在这里。”那是连想都想不到的。也只有仙人之躯,才能有这耐心和岁月慢慢消磨。谢容一哂:“两三百年算什么。”不错。活得长久,上千年也不过如此,两三百年,确实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只是如我这种相思之人,才能体会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思念的心情,不知道谢容晓不晓得的。大约是见我不说话,谢容主动挑起了话头:“不过我此番来俗世,确实也有不同的体会。寻常几日几夜,或许在打坐之中便过去了。而今在这里,一日一夜过得极快,又极慢。却很充实。”他困惑地皱起眉头,有些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极快与极慢,分明是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微妙地杂糅在一起。不过他这种心情,我大约能晓得。大概是快乐的日子过起来总是嫌快,所以便感觉快了。而每一分每一秒都相当充实,就觉得一日之间,仿佛能将一生过完。我与他解释道:“因为你无心无情时,万物如无物。而今你有了七情六欲,就能尝出世间百般滋味。”简而言之。我笑眯眯道:“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呀。”自然恨不得一刻掰成两时来用。原本很感慨的谢容:“……”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好像很得意。”我摸着鼻子:“尚可,尚可。”做人时间太短,所以要学会简单些,该得意时,就得意。说话间,西亭河已经过了。它只绕城中一段,再往外,就进青屏峰之中。那片湖谢容也认得,他刚以许青的身份过来时,我带他在江色吃过饭。所游之湖便是西亭在城外的那一段,周围的山便是青屏峰。此处人烟愈少,也渐渐偏离了河道。谢容忽而蹙起眉头:“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说:“去找张百手。”他瞬间明白过来,幽幽看着我。“原来你说私奔是骗我的。”我顿时哑然。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但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一时拿捏不准他是说真的,还是纯粹调侃。但要说私奔么……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忍俊不禁。“你从天上就这般跑下来,与我处在一道。岂非就是私奔么。”作者有话要说:某一天,天上举办狗血大赛。谈及私奔的话题,说要评个一二三出来。文昌(举手):从天上跑到地上,这个跨度怎么样?众人……服气的。第36章紫气东来(九)说归说,既然已经快走到张百手的住处,我也不会半途改道。原本今日的打算中,我就是要来找他的。只是早上闹了这一出,提前先来了而已。这里似乎要比原先安静。院子倒一如既往的乱。我远远就瞧见张伯院中摆了几筛箕的泥偶。门半掩,大约人在屋里。“你来过没有?”“没有。”谢容负手走在我身后,等我喊了一嗓子后,才走进来。左右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