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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固执。他的脸色永远是苍白的,他总是会剧烈的咳嗽,尽管每一次发作时。他总会用轻功掠向远方,不想让人看见。然而,身体不是永远受意志压制的。所以,她偶尔会看到他咳嗽的缩身一团的身影,她偶尔会发现,他的衣角袍袖以及手帕上鲜红的血痕。看见了,又回避不及的时候,他便会被他抬头时凌厉的目光震得动弹不得。那样幽极深极黑极的眼眸,透着那样厉烈的情绪,千千万万种的不驯与不甘!似一根坚钢。在如何顽韧,重视生生给天意磨折到生生断开,却又因着天生的傲骨,忍受不了被人看见的狼狈和软弱。每一次,她都怀疑,看见了他的软弱的自己,会让这被命运逼到绝处的孤狼,扑过来。生生撕裂了去。到最后,他没有扑过来,或者不是因为怜悯,因为仁慈,仅仅只是,眼前照顾傅汉卿,还用得上她吧。不过,他算得上是个合作的病人。虽然不习惯被人查看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允许她为他诊断,顺从的让她针灸。安静的喝光所有她开出来的药。可是他不肯休息,练功练得过分勤快。不用守着傅汉卿的时候,他便练功再练功,不眠不休的练功。即使文素依一再告诫说欲速则不达,这样的练习伤身过重。他也从不停止。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她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听狄一说,现在同他过招,已经撑不过五十招了。然而这样说着的狄一,神色却是悲凉。现在的狄九,武功再高,也不能久战了。与人交手,无论对手是谁,他若事前五十招不能取胜,就只有等着被人杀。狄一一直不明白,他的健康,他的寿数,决定了他不再会有机会去江湖争雄。便是有天大的野心,也只得屈从于命运,已经是如此,还要没日没夜的练习,残忍的逼出那个多病身体里的每一点力量,为什么?他不明白,即使问了,得来的也只是那人极冷淡的一个眼神。是的,狄九活不长,文素依作为医者,也同样清楚。当年他的身体曾受过极残酷的压榨,所以,现在他身上至少有几十种大大小小总也治不断根的病缠绵下去,而且还总是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不能入眠,所以可以精神亢奋的日以继夜的去练功,这一方面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一方面也让他的生命更加飘摇如风中之烛。他偶尔入睡,总是在傅汉卿的身边。有时他守在他身旁过夜,不知不觉,就会伏在他床边入眠。他甚至会在替傅汉卿擦身洗沐时,不自觉的停下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半依在傅汉卿身上,睡过去。所以,曾经,有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狄一和狄三不在,狄九便替傅汉卿擦身换衣,为他运功输气,抱着他到处走,替他活动手脚,最后,把他放在大椅子上,抬到外头晒太阳。他坐在他的旁边,不知不觉,便倚在了那大椅子上。挨不过倦意,他靠着他,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在阳光下,同他一起沉眠。那时,她隔着很远,很远。看阳光洒了他们一身,看他们坐在了一处,靠在一起,脸贴着脸,头并着头。狄九的眉眼都松弛下来,似是一把冰冷的剑,温和的入了鞘。有风拂来,把他们的衣和发吹得夹杂到了一处。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所以,唇边竟略略有了一丝笑意。恍惚中,她以为,那个沉眠的人,随时就会被一阵风惊醒,然后回首,向那个一直一直守候着他,最重倦极而眠的人微笑。她不敢走上前去,不能在这微凉的天气里,轻轻给他们披一条薄毯。因为,即使是在傅汉卿身边,狄九也睡得极浅,一有声息便会惊动。且刚自睡梦中醒来,或许是人有些恍惚,或许是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他相信的人,这个时候,若有其他人在旁,他的身体会先于大脑的做出攻击的行为。狄一和狄三都曾在无意中惊醒他,而被他打伤,后来二人都会记得,只要狄九在傅汉卿身旁,二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没事绝不要靠近,万一因故非靠近不可,也要先在门缝里仔细观察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睡着。然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他刚刚醒来时,如何不清醒,如何凌厉,他从来没有哪一次,伤到过近在身旁的傅汉卿。而文素依自然是被交代过无数次,只要狄九同傅汉卿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一炷香,哪么,若不能远远确定狄九仍处于清醒状态,则万万不要靠近。所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只能远远望着他与他。莫名间,忽然泪流满面。这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看到他与他并肩坐在阳光中,连那些流转在他们身旁的风,都是温柔而多情。他们一起守了傅汉卿好几年。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不定,小小山中的天地,一直宁静无波。直到那一天,狄一替傅汉卿行功次数太多,疲惫不堪,而一直会在需要时随时接手的狄九没有出现。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狄一与她一起走到狄九的房间,推开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那个晕迷不醒的人。狄九昏迷了七天七夜,高烧不断。尽管他晕迷时,也从不呓语。她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他会就此在另一个世界里,陪伴他心爱的人长眠。他们都知道,他们也都有准备。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狄九的身体,本来就是随时会死亡的。然而,他到底还是挣扎着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问的是:“我还能活多久?”文素依不能回答,她是医者,但此时此刻,她答不出口。还能活多久?她知道,就是倾尽灵药,怕也不能超过三个月了。她不答,然而,他明白。所以,他平静的对狄一说:“我想在死之前看他醒过来。我这一辈子,总该有件事能做完。”狄一咬牙:“我何尝不想他醒来,可是,这些年,我们用了一切办法,求过所有能找的人。就连那个死而复生的方轻尘,我也去见了,但又有什么用,这帮无情无义的……”狄九平静地说:“还有一个人,我确信是他的同伴,去找他也许有用。”“还有谁,你所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