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徐明池

    徐明池并非因为家庭暴力就欺负别人，虽然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这并不是她欺凌同学的原因，她就是性格恶劣的坏小孩。

    见到白薇薇第一刻起，她就知道那是自己最讨厌的矫揉造作的女生，对周围人嗲声嗲气装可爱的家伙。长相是挺可爱的，本来白薇薇和她无冤无仇，徐明池才懒得管她。

    但徐明池在某天放学时亲眼看到白薇薇和一个穿着风衣气质不凡的女人站在一起，女人不知是白薇薇的mama还是jiejie，总之把白薇薇当成三岁小孩一般很怜爱地为白薇薇整理发丝与衣领，那种温柔的眼神看得徐明池感到身体深处有古怪的情欲在刺着自己的肋骨。

    那是她从未享受过的温柔。

    在家里靠无法无天破罐子破摔活下来的徐明池开始笼络其他人孤立白薇薇，传漂亮女生的闲话是高中生们紧张的学业压力下的调味剂，教室里传过的小纸条沾着的话语一点点吞噬着白薇薇的生存空间。

    即使有愿意相信白薇薇的女同学也因为跟她同行被传闲话而不敢一起同行，但也有勇敢女同学跟老师举报后老师来检查情况，却因为抓不到主谋与明确的显性欺凌证据——被校园暴力留下的伤疤而导致女生被欺凌后转校。

    群口造谣是最低成本但也伤害最大的隐性欺凌，嘴巴张开说出本不存在的虚构事实就如生出一条黑色蚯蚓，蚯蚓向前爬行如影随形伴随着被造谣者，不管承认与否，只要被造谣，薛定谔的真相就已不重要，只有造谣者高举黑蚯蚓大旗的狂欢。

    白薇薇开学以来都没跟男同学说过几句话，也没怎么找女同学聊天，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认为同龄人都无比幼稚，再加上她不哭不闹也不去找老师抗争，原本想要帮助白薇薇的同学也以为她不在乎进而默默地学习，毕竟在旁观者看来也许只是传闲话的小打小闹。

    未被欺凌过，未被冷暴力过的无忧无虑的青少年们无法理解象牙塔里除了学习压力外还有其他压力。

    白薇薇也的确不在乎同龄人，但还是会伤心，这和跟戚言灯一起玩的SM游戏不同，她不知为何能在戚言灯面前尽情地释放自己人性的欲望，她想吞食戚言灯的皮肤，但是被旁人造谣侮辱却感觉生理性反胃。

    就像每天做着反胃的造谣事却能继续做的徐明池一样，她原本对男友说白薇薇穿的裙子很贵，她在想，白薇薇的母亲肯定对她很好。

    男友立刻了然说肯定是白薇薇出去卖的钱，徐明池愣了一下，她初中就跟社会上的哥哥jiejie们一起去红灯店参观，参观按摩完不给钱就逃，那是徐明池第一次尝到干坏事的滋味，刺激、反胃、愉悦。

    徐明池自然知道“卖”的意思，也知道对白薇薇的伤害，联想到白薇薇的母亲，她顺着男友的话接了下来，发出刺向白薇薇的武器，那是她最后悔的时刻，“啊，我好像初中在红灯店见过她哦？”

    徐明池环着男友的胳膊满脸讨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投出去的武器是回旋镖，一个回转，深深地扎在自己身上。本想欺凌她人的她被狐朋狗友背叛，欺凌一事从精神层面落到rou体层面就有了确凿证据，他们转过头来开始欺凌徐明池，但无人愿意为徐明池作证。

    此刻被前男友报复的徐明池这才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对白薇薇所做的一切，她双手沾满的鲜血不仅是白薇薇的，更是自己的。

    砰！

    前男友一脚踹在徐明池身上，她的身体贴着垃圾桶滑了下来，全身酸痛不已。

    徐明池被举报校园欺凌后，连带男友也被记过开除，男友之前就殴打过同学而被记过，他跟徐明池分手时也说着要去在床上试试白薇薇，还想着偷拍下来到时候要挟白薇薇去卖身赚钱。

    徐明池不敢惹前男友，但猪脑子如她也想不出解决方法，跟白薇薇告密的话，她会相信身为造谣者的自己吗？告密之后会被男友报复吗？

    借着不想被人抢走男友的借口去威胁白薇薇是她的最优解，而且徐明池的确非常讨厌白薇薇，她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只是因为讨厌白薇薇，包括拍下来白薇薇穿着内衣的照片也是，知道怕的话，就远离会真正拍裸照的她的前男友。

    只是没想到这次欺凌闹大了之后留了证据，她被警察叫去调查后把一切推到了原本就有罪的男友身上，没人会相信男友的证词，造谣她人的人尝到被造谣的滋味，男友果然被开除了。

    同样猪脑的男友死也不会想到是被他看为玩物的徐明池出卖了他，但他一根筋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徐明池过来找茬也算是误打误撞。

    “全他妈是你犯的错还非得怪老子，你不给我惹事能死啊？”

    “傻rou。”徐明池擦了擦嘴角的血，朝他比了个中指，“你活该，去死。”

    前男友冷笑，他蹲下来，手指点在徐明池脸上，“没爹没妈没人要的贱货，要不是你跟我上过床，你以为其他人喊你老大啊？立什么牌坊。”

    “就你那软趴烂吊，还真当成宝了？秒射男。”

    徐明池毫不示弱地瞪着前男友。

    警铃声忽然在远处街上响起，前男友慌张地站起身而后逃走，这次殴打事件以前男友被白薇薇的母亲白星荷告上法庭关入少管所完结。

    徐明池静静地躺在垃圾桶之间，她捂住脸，无助地哭泣起来，直到听到脚步声响起，她立刻掀起衬衫擦了擦脸，顺便抬个头打量来者，她的心猛地一沉。

    是提着一袋教室垃圾的白薇薇。

    白薇薇穿着校服悠闲地走过来，她的手机还在响着警铃声，她抬起手，垃圾袋很随意地进入垃圾桶，白薇薇把警铃声关掉，而后玩着手机（主要是为了辱骂戚言灯）往外走。

    徐明池抿住嘴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叫住对方，“白薇薇，对不起。”

    白薇薇转过身，她那双圆瞳呈着不耐烦，但声音却无比可爱，明明是徐明池无比讨厌的可爱与弱小，但此刻听着却那么悦耳，“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嘛？”

    徐明池愣住，而白薇薇也有点发愣，这个女生好像看上去有点眼熟，但白薇薇是真的懒得记除戚言灯以外无聊的闲杂同龄人，除非是非常有存在感的怪人。

    她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位神经病，是欺凌她的社会姐。

    “原来是你啊，”白薇薇环住胳膊，很认真地说，“早知道让你被打死算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嗯，我也真的不接受，滚吧。”

    光是看到欺凌者都觉得晦气。

    白薇薇继续低头在手机上回骂戚言灯，她可没时间跟欺凌者玩自我感动的洗白式救赎，光是对付戚言灯她就忙飞了。

    “对了，白薇薇，你不原谅我太正常了，不过，我们两清了。”

    白薇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转过头，看到徐明池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徐明池举起手机，看到欺凌者那破碎的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后，白薇薇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次跳的是左眼，果然是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