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看着车窗外发呆。 新幹線内早换了夜灯,暖黄色的倒影里是你面无表情发呆的脸,玻璃上是时不时闪过的建筑物残影。 十点半的末班车,去这么远的目的地,整节车厢理应是只有你一个乘客的。 如果临发车前两分钟没有一个混账被热情的乘务员们夹道欢迎着姗姗来迟,装模作样对半天车票,再大大方方四仰八叉的坐在你旁边那就太好了——明明可以再迟两分钟吧?就两分钟的事,你就能免去今晚活地狱一夜游之旅。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够你从包里把缠成一团乱的耳机解出来,塞好耳朵原地装睡主观屏蔽这个烦人精。 “我的座位是这里哦,这位小姐旁边没有人吧?诶——,是——” “五条老师。”你迫使自己扭过头,尽可能语气正常的打断对方精彩表演。 “好巧哦——” 巧你妈逼。 没忍住。可能白眼翻的太明显了,对面已经开始唧唧歪歪逼逼叨叨“见到前辈这么冷淡”“竟然学别人一样也叫我‘老师’太过分了”之类有的没的的屁话。 你只想给他一拳。 捏了捏额角。已经缓缓驶出站台了,本来还有一丝如果拼死一搏能不能把对方扔下车的幻想,现在看来更痴人说梦一样。 对面已经自己絮絮叨叨讲起前后辈情谊了。开玩笑,你俩怎么可能有情谊啊。别说友情,读书时全校同学都被无差别捉弄了个遍,不提总在嚎叫的庵,连七海都被半夜潜入扎了两次双马尾,也没你什么事。没什么存在感的后辈在学校里连被恶作剧都排不上行。 是谁说最大的恶意不是无视的。 霸凌最起码还算把你当个东西看,完全无视的话连鞋里不慎进的小石子都不如。 “……一回头发现你竟然哭了诶,才知道真吓到——” 你开口,把张冠李戴的感人同窗情叙述原地扼杀, “五条老师,您是指二年组时支走辅助监督,串通家入前辈和……另一位前辈在任务地点装死并向庵前辈求助的恶作剧么。庵前辈当时确实吓哭了。” 还以为对方会继续笑的一脸欠揍说“哎呀竟然记错了怎么可能啦”之类的车轱辘片汤话,结果半天什么都没再讲。 车厢里一下就安静了。 刚刚明明觉得全世界都满满当当吵吵闹闹的。 好像是有点尴尬了。你有这种天赋的,如果有什么场合需要冷场专员,你一定是首屈一指的业内巨擘。这也算是在高专习得的宝贵技能之一。可惜了,人类社交生活中都在尽可能避免接触这样的讨嫌虫。 “总之非常感谢五条老师让我度过了安静平稳的四年,谢谢您从没捉弄过我,谢谢。” 社交辞令还是补充一句为好,全当为接下去的任务能顺利做完奉献牺牲——看架势,上面的老逼头子们铁了心要让你俩一起出任务了。这么多年没犯病,这次是抽什么风。 你盯着放在膝上的手帐等了很久,久到要扭脸转回去继续发呆时听到一声“抱歉。” 文法上该说“不用谢”才合理吧。 算了,这是五条悟。这个姓五条的听到“谢谢”后想接什么接什么。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 你抿着嘴角扯着脸笑了一下,放弃了翻耳机的念头,回头看向窗外。 漆黑一片的夜幕下依然闪过零星的建筑物掠影,玻璃上有你缺乏表情的脸和不知道低头在琢磨什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