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meimei与弟弟

    露琪亚是家里最难管教的孩子，好像从她一出生，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和家人作对了。她和双胞胎哥哥伊路米长得很像，黑头发，瓷器一样细腻洁白的皮肤。但露琪亚显得更生动一点，她总是眉毛乱跳，眼睛里像含了一团火。奇犽说那是因为她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很生气。

    “在这个家里你很难不生气。”露琪亚强调到。

    基裘一直很得意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她年轻貌美，聪明而具有天赋，即使偶尔有些淘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作为母亲，总愿意包容自己的孩子。

    “露露！露露！”

    在露琪亚年幼的时候，她用尽一切办法来躲避基裘，躲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基裘把这当做小孩子喜欢的躲猫猫游戏，不厌其烦地寻找她。等到露琪亚再大一些，基裘把她抱在怀里，问她：“露露还想要玩躲猫猫吗？”

    露琪亚睁大一双眼睛回望她，卷卷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娃娃。

    基裘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说：“mama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哦，就在我们家的后山上，露露一定要像小时候一样，即使是mama也不能轻易找到呢。”她的语气很温柔：“不然，爸爸和mama都会非常生气……露露不想被惩罚，对吗？”

    露琪亚在人生中第一次大逃杀中坚持了五天。她讨厌上不完的毒素理论课，讨厌永远味道诡异的食物，更讨厌基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席巴和基裘只有她和伊路米两个孩子，他们放了很多精力在她身上。席巴甚至抱着她学字。

    “爸爸和mama都很爱我们。”伊路米脱下练功服站在喷头下冲水，血液被稀释成淡粉色，汇聚在他脚下，凝结成一湾小小的溪流：“为什么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讨厌呢？”

    露琪亚天生就明白爱不能抵消一切。在弟弟奇犽出生以后，席巴和基裘对他表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伊路米时常站在旁边静静地观看，她看不懂他的眼睛，像猫看不懂蛇。

    但很快，伊路米调整了过来，他主动对席巴说想要参与奇犽的教导。

    “我会做到一个哥哥职责。”他说。

    露琪亚觉得这是奇犽灾难的开始。

    晚上，露琪亚忍不住偷偷问伊路米：“你讨厌弟弟吗？”

    他想了一下，说：“还好，我不讨厌糜稽。”

    露琪亚：“……”

    她说：“你不觉得奇犽夺走了爸爸mama的宠爱吗？他们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们了。”

    “这是因为弟弟还小。”伊路米用理解的口吻说道：“而且他很重要。就像你小时候一样，mama也更关注你。”

    她故意问：“那你讨厌我吗？”

    面对meimei恶意的话语，伊路米的表情很平淡，他躺着的样子像一具尸体在回答：“当然不会，我爱你。”

    露琪亚撇撇嘴，倍感无聊地闭上眼，在梦中幻想长大以后脱离枯枯戮山的快乐生活。

    等到她十六岁，已经很少回家了。她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只有偶尔——极少时候，会回席巴的短信。相比在成长时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mama和哥哥，露琪亚觉得爸爸要稍稍正常一点。

    她离开家的时候，爸爸把她叫到房间，让她坐在椅子上，像面对大人一样，平等地看待她，他说他小时候也很想脱离父母家庭去外面闯荡：“我觉得任何东西都比枯枯戮山有趣。”

    露琪亚惊奇地看着他。

    席巴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她最后踮起脚抱了他一下：“谢谢你，爸爸。”

    露琪亚十八岁的时候，伊路米给她发了消息，说一家人都很想念她，希望大家今年过年能够在一起团聚。露琪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乘坐最后一班飞艇从优路比安大陆回到巴托奇亚共和国。

    基裘是最高兴的一个，至少她表现得是最高兴的一个。露琪亚坐在她的旁边，接受阔别已久的母亲无微不至的问候，她恨不得把饭喂进露琪亚嘴里。

    柯特在另一边好奇地看着露琪亚，他是最小的弟弟。露琪亚离开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不得不惊叹血缘带来的相似性，他和除了奇犽以外的每个弟弟都有相似之处。柯特吃饭的时候也很乖巧，睫毛垂下来的样子几乎和伊路米如出一辙。

    露琪亚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mama，亚路嘉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

    伊路米放下餐勺，用餐巾擦了擦手，他坐在露琪亚的对面，回答道：“他身体不舒服，你想见他吗？”

    露琪亚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他。”

    奇犽的脸皱起来，露琪亚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也很想亚路嘉。”

    她说：“吃完饭我们可以一起去。”

    奇犽小心翼翼地看了伊路米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看起来欲言又止。

    露琪亚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首座的席巴，他接收到了，淡淡地说：“奇犽最近要出门一趟，露琪亚自己去吧。”

    她感到奇怪，什么事需要这么着急呢？

    这个疑惑持续到伊路米带着她来到监视器。硕大的墙壁被分割成不同的小屏幕，露琪亚看见，在通往亚路嘉现居住的房间路程中，需要经过一道又一道重重紧锁的大门。他们好像在关押一个怪物。

    她皱着眉头，抓住了伊路米的手腕：“什么意思？”

    “在露琪亚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非常多事情呢。”伊路米解释道：“我和父亲母亲都一致认为，这是对[它]也是对整个揍敌客最合理安全的安排。”

    她对他的代称感到不适。

    伊路米向露琪亚解释了亚路嘉的请求与强求，他说：“在一场测试中，丧生的目标、人数没有限制，这样堪称怪物的力量，将[它]放在这里，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露琪亚说：“这难道不是对贪婪之人的惩罚吗？”

    基裘露出了然的笑：“mama知道，露琪亚非常疼爱弟弟们，但是与其说[它]是你的弟弟，不如说是未知的黑暗生物，这样的东西，已经称不上家人了。”

    “mama在说什么？”露琪亚难以忍受地看着她：“亚路嘉也是mama的孩子吧？！”

    席巴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示意她平缓情绪：“[它]根本不是人类，不能用家族的眼光看待，所以你也不必将[它]看做弟弟，我和你的母亲，也并不认为这是我们的儿子。”

    露琪亚握紧了拳头，不再将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

    伊路米突然说：“这样的话，露琪亚知道吧。”他静静地看着她：“从一开始，你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愤怒而已。露琪亚和奇犽一样，也是知情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