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1)

    《笑傲庆典》幽牧山丘。

    柳絮微语点开好友列表，莫冷清三个字早已亮起代表上线的灯，她深呼吸几口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缓缓步行而去。

    上次她最后下线的地方便是幽牧山丘，而系统会在玩家下次上线时自动将角色传回最近的城镇——也就是空谷城，离山丘并不远，这点距离正适合她说服自己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故人身影佇立在花海，她不悲伤，可是触景生情，眼泪无意识的就滑落脸庞。

    重重花影间，她彷彿还能见到当时三人嘻笑打闹的身影，而今这些都已逝去，空留回忆。

    「莫冷清。」她轻声唤道，「我来了。」

    「我知道。」少年回身，脸上掛着如当年般温和的笑靨，那个令女孩安心託付一切的表情，「我们之前约好了，今天要告诉你一切真相。」

    「你为什么要离开？」再次提起这个问题，不一样的是，今日终将获得解答。

    「因为我喜欢你。」简单扼要的告白，柳絮微语在他还是风瀟瀟时就拒绝了一次，可她明白这句话用莫冷清的身分说出，所有意义将有极大的不同，「但我同时也把苏打汽水当成挚友，他的离开对我而言同样是莫大的伤害。」

    柳絮微语没有说话，她静静的聆听，聆听男孩把当时的心声娓娓道来，「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也许更准确的说——是爱。我一边怀着悲伤安慰你，却又在你情况好转时產生罪恶感，好像我接近你的一切都有目的，我不喜欢那样，所以在重重因素之下，我选择了逃避。」

    「我以为只要离开，不久我们都会渐渐淡忘彼此，可是我在《殞落星辰》遇见你的那一剎那，我所有的谎言都崩解了，我发现当年我们曾经经歷过的种种，已经在我心底了，怎么可能忘记？」他自嘲一笑，「我是个软弱的人，我在最重要的时候，逃离了这一切。」

    「是，你是软弱的人。」柳絮微语终于开口，「但我也是，我没有资格嘲笑你。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之前都不对我说！」

    少年拈下一只花儿，「我不想再刺激你，我知道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明明你最讨厌那样，而我却选择用这种方式伤害你。」

    「阿莫，陪我一会儿可好？」柳絮微语朝他伸出手提出邀请，这是在他们分开第一次之后，柳絮微语再度呼唤他的小名，「我想去绕绕。」

    「当然可以。」

    他们第一站来到公会大厅，墙上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显示好久以前上线，新进的孩子离开了，老一辈但仍热衷此游戏的玩家也转移到其他公会，他们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随口一说都是当时的回忆和蠢事。

    莫冷清加入公会的第一天，全部的人都兴奋的跑来调戏这名看似禁慾系的小哥，惹的莫冷清一手砍一个人；公会战对上死对头的敌手，眾员正襟危坐在大厅开起会议；竞技场时的鬼哭神号，要各个大神们手下留情；年纪较长的成员叨唸着他们这群学生好好唸书，一天到晚问作业写完了没……。

    聊着聊着心就泛起了疼。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幽牧山丘，第一次合作通关的副本，第一次遇到会掉稀有宝物的boss，第一次成为排行榜上的好手。

    莫冷清跟柳絮微语像以往那般解了日常刷了副本，走过他们足跡曾烙印的地方，做着当年稀松平常的小事。最终，全数的任务都解开了，他们走到了新手镇，每个玩家都从那里诞生，进而谱出之后的分分合合。

    他们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对方，「阿莫，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曾经的我。」

    「微语，你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我的喜欢，我想是不太一样的。可是，你在我心中就和苏打汽水一样重要，是我很棒的伙伴。」

    「嗯。」莫冷清抬头望着天空，很蓝、很晴朗，但也很悲伤，「从今天以后，真的要道别了呢。」

    柳絮微语拭去眼眶的泪水，她最讨厌这种别离的场面，「嗯，阿莫，掰掰。」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再也不会与「莫冷清」相见，「谢谢带给我那么多回忆的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上《笑傲庆典》，我们都要好好的，用新的身分活下去。」

    「今天过后，莫冷清便不存在了。微语，能够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我想抱抱你。」

    待女孩首肯，少年便轻拥入怀，拥着当年的青涩情意，拥着当年的回忆入梦，从此刻起，一切都已成过去式，他们都需要摆脱这个魔咒。

    「我要下线了，永别。」

    「永别。」带着哽咽目送对方化成光影，柳絮微语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她环顾四周，用力将每一个场景都刻划在脑海。

    「《笑傲庆典》的大家，永别了；我的执念，永别了。」她轻声呢喃，随后消失在新手镇入口的一个石碑旁。

    勇者们，展开你的冒险，產生各式各样的羈绊！——上面是那样写的。

    那天晚上她打了一通很长很长的电话，不断哭喊着和诉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话语，冷彦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倾听女孩发洩。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些牵掛在柳湘语心中的心结。

    最后那头没了声音，冷彦霜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推断女孩可能睡着后，便掛了电话。他想起最初玩网游时的那些伙伴，以及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这漫长的生命中，有些东西注定会失去，何况他们才是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未来肯定会比现在被迫遗忘的更多。

    但那些都没有关係，至少他不会离开她。

    冷彦霜走到他们家的书房，忆起第一次与女孩见面时她脸上的那份倔强，以及冷着声音说要破坏回忆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心疼。他看着墙上的小王子涂鸦，轻抿嘴角，彷彿能见到小时候的柳湘语与苏育桀兴高彩烈的样子，有点苦涩呢，他想。

    「从明天开始我们的关係就会改变吧。」他自言自语，「可是我真的比的上莫祈吗？」

    冷彦霜不可否认与莫祈在一起的柳湘语笑的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来的灿烂，莫祈很擅长说甜言蜜语及讨女孩子开心的话，可冷彦霜不会。

    他们曾经拥有许多共同回忆，可冷彦霜没有。

    莫祈比谁都还要了解柳湘语的伤痛，而他再努力也只是个局外人。

    男孩敛下眼眸，「要不，再等等吧？」

    直到她可以做出最好选择的那天，他会真心的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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