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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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采真刚刚坐进浴桶里时,被扑鼻的药香和蒸腾的热气一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季芹藻和花正骁早就避了出去,没有他们两人在她面前,她是真的觉得心下松快不少。从前一日的诧然重生,遇见上辈子此时还未辞世的至交好友柯秒,接着又见到了被她强迫入宫的“芳妃”花正骁,再偶遇水魅透支了体能,回到归元城又见到了她当初的另一个男妃“贞妃”,也是她曾经的师傅季芹藻。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消耗着她的心力和体力,刚刚睡的那一会儿工夫根本不顶用,她的心神极度需要休憩。 难得独处,她干脆一边注意着背后的掌印伤处,一边微微靠在桶壁上,阖目休息了片刻。等到再睁眼,她还是觉得这只浴桶看起来……有点眼熟。 但浴桶这种东西,除非像她魔界的真言宫里那样,选用了奢侈的魔石材质和近乎颓靡浮华的雕花,那才打眼一看就能觉得与众不同。而这种光是木头所制,连漆都是透明清漆的浴桶,只要不是大小存在差异,十个有八九个看起来都是大差不差。 等她拿水瓢舀了几次热水浇在自己肩头上,轻微的动作荡开了一些水,使得垂在桶壁上的药袋也跟着晃动后,顾采真才偶然瞥到了浴桶上的一处细微凹痕。顿时,她的心中瞬息百转,思绪万千,最后又一刹那归结到了一个点上——这是季芹藻平日所用的浴桶。 她现在……正在季芹藻惯常沐浴的浴桶……泡着药浴……这个念头一出,她的心绪都跟着恍惚了好几息。 想来,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这里是晚来秋,她要药浴,就近取材用的是季芹藻的浴桶也很正常。退一步说,花正骁也不可能特地再大费周章地从别处运一个大的浴桶来吧? 这是季芹藻的浴桶啊……氤氲满室的药香与水汽中,顾采真微微垂首抬起纤细的手臂,手指触摸过浴桶上了清漆的木质桶壁。沾染了热水的指甲在柔和不太明亮的室内光下,闪着淡淡的浅粉光泽,右手的尾指微微曲着,像是兰花指,又好像自然而然就是这样——其实是因为小时候被打折后重新接好的缘故,却意外让人觉得带一点妩媚却又清冷。这双漂亮的手上此时还有不少细小的新鲜伤痕,显示着它的主人近几天的日子都不太平。 都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顾采真却不甚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摸索着浴桶壁上的那处痕迹。 因为已经在水中泡了好一会儿,她的指腹有一些皲皱,反而能更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不知来由的刻痕是有多凹凸不平。 她有些怀念地想,原来真的是这只浴桶啊……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到这只浴桶,就是她入魔后潜伏回归元城时。那一夜,她潜入晚来秋,正好窥探到了季芹藻出浴的过程。曾经受她尊敬和仰仗的师傅,作为一个纯粹的男性在她面前赤身裸体,哪怕对方当时毫不知情,对她的冲击依旧有些大,她自然没有注意到什么刻痕不刻痕的。 但是,等她第一次尝到了季芹藻那具身子的美妙滋味,甚至没把握好时间,最后匆匆离开了那间密室,之后她通过千里镜,看到了季芹藻苏醒的后续。 毕竟,她当时用以掩饰的身份是郁紫兰门下的新进女弟子。紫玉仙子门徒众多,她本就希望泯然众人,盯着人皮面具的脸和展露出来的资质都是最普通的,自然也没有一人一间的待遇,还好和她共住一室的少女性格比较平淡,不是多管闲事的主儿,又被她略施小计加深了睡眠,自然不知道她出去了几乎一个通宵,更没有看到她回来时挂在脸上那餍足的笑容。 昨夜,大概是季芹藻生平最黑暗也最无法接受的一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也是他最“累”的一晚——只是迄今为止,毕竟这以后…… 紫玉兰的早课是在早饭后进行,一夜未眠的顾采真相当的神清气爽。她随着一众人去到饭堂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用着早膳,一边漫不经心地通过千里镜查看晚来秋密室里的情况。 她离开约莫已经半个时辰了,男子还没有醒来。那具遍布欢爱痕迹的赤裸男体依旧呈现微微蜷缩的姿势,肩膀朝内扣起,即使是正面也能看到一点后背肩胛骨隆起的线条。他两条修长的腿膝盖屈着,仿佛潜意识里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顾采真的脑海中掠过他一向挺拔的站姿,还有昨夜她“开始”之前,他那四平八稳规规矩矩的睡姿,再看看此刻他昏睡间都控制不住流露出的不安,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她不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难以消去的痕迹,更在他的灵魂上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他这辈子都别想忘记昨夜发生的事情,更别想忘记她,一想到这一点,她可真是满意极了。 当然,在别人看来,就是顾采真正端着碗喝稀饭,而且好像喝得有滋有味非常满意…… 季芹藻安静地侧躺在石榻上,顾采真离开前随意覆住他小半身躯的白衣上凌乱不堪,有褶皱叠痕,又血迹斑斑,还有些已经半干的暧昧液体。他的剑眉紧皱,长睫轻颤,胸膛的起伏却很轻微,仿佛之前承受的连番侵犯已经夺去了他的气力,连呼吸都微弱下来。他的双手叠放在胸前呈现保护自己的姿态,手腕上是红紫交驳的瘀痕,胸前两枚朱果也红肿挺立着,两条长腿并拢弯曲,膝盖处一片乌青红紫,一边白皙的脚踝上是一圈血迹已经成暗褐色的牙印,深入皮rou。他的脚趾同样蜷缩着,时不时轻轻动一两下,脚背上的青筋都鼓起着,显然即使陷入了半昏迷的沉睡中,他的神经和身体也都依旧保持着紧绷。 唉……看来还是有点吓着了啊…… 真是个可怜的宝贝儿。 顾采真毫无怜惜之情地想着,顺手夹起一筷子酱菜,在旁边人有点诧异的目光下整颗送入口中。呃……好咸……她皱皱眉,本想吐掉,忽然见到千里镜传来的影像,季芹藻的眼皮微微动了下,长睫毛下的阴影犹如花丛中蝴蝶被花瓣挡住阳光的薄翼,脆弱而漂亮。 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醒了。 顾采真勉强压抑中心里的兴奋,简直要“食不知味”了,口中的酱菜和稀饭一块儿变得寡然无味,她专心致志地看着季芹藻黑白分明的星眸,目光从没有焦点到一瞬间几乎凝结成冰! 看来,他这是彻底醒了呢……顾采真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嘴唇。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倒是更加令人疑惑了,掺了玉米的稀饭和盐渍的酱菜就这么可口吗?这孩子看起来平淡无奇,样貌能力无一出众,是不是以前过的日子也很清贫?那怎么不吃一旁的咸rou片? 顾采真在旁人或是猜测或是同情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地坐着,继续吃着她的早饭。 她的心早就飞到晚来秋去了,飞到那间密室,飞到那个昨夜给予了她太多极乐的身子上去了。 季芹藻正用双手撑着石榻试图起身。可他的两条手臂大概因为一整夜都被束缚着,血液凝滞此时还没有恢复,两条紧实的手臂并不是很听使唤,撑在塌上一个打晃,差点就将他再次摔回去。等他及时稳住上半身,额上顿时浮出一层薄汗。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寸寸地抬起上身,终于坐了起来。 虽然顾采真昨晚有些失控,到底没把人折腾散架,可他的动作姿势都很生硬,显然已经吃尽了苦头。 “唔……”季芹藻的口中逸出一声低低的声音,不像是呻吟,却似乎出乎他本人的意料,甚至有些惊吓到他了,也许还顺带唤醒了他关于昨晚的一些记忆,瞬间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盖在他腰腹至腿根的白衣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双腿间的风光若隐若现。他像是想要伸手将衣服向上拉,却因为体力不支,半道又临时将手撑在了臀部一侧的榻上。 接着,他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充满屈辱的不敢置信,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颤抖着举起那只手,发现掌心黏腻着一些混杂着血液的白浊,还有……一些清澈的液体。 这是……他的瞳孔一缩!接着就扑到榻边,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