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哥回来了
有五殿下的首肯,裴夫人和裴楚轩共同前去边塞的事宜就简单许多。 作为久居官场的人都懂得,五殿下入主东宫意味着什么,也正是因为儋晏的身份变迁,一跃成为皇储,流水一般的美人直接往东宫里送。 儋晏权衡之下,因为各方势力并不平衡,皇位虽然伸手可得但是始终差一步,为拉拢各方势力,对送来的美人也通通来者不拒。 近几日姜糖作为太子妃喝下的敬酒茶可不止一杯,除过有名分的需要敬茶之外,其他的女子则安排在普通的暖阁之内。 这东宫一热闹起来,事情也就多起来,安排各个美人日常起居,同时儋晏也得对有名分的各位女子雨露均沾,来姜糖处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但是姜糖对这些事情却极其看得开,现在五殿下只是处于这皇储之位,若是以后成陛下,还不知道多少女子往宫内送呢。 过大寒天天气愈发寒冷,姜糖则坐在暖阁中听着火炉上的水沸腾起来“咕咕咕”的声音,手里翻看着账本。 菊芷撩开帘子亦步亦趋的走近,“太子妃,七殿下来访……” 姜糖眯着眼睛听完,心中疑惑,“七殿下定然是来找太子的……” 偏巧殿下不在那就是来找自己的了。 姜糖穿上披风往正堂上走去,也不知道怎么的,风雪突然大起来,飘飘扬扬的大雪挥洒自如,给庄严肃穆的宫殿染上白色。 此时行走的路人在这场大雪中显得如此渺小。 姜糖走入大堂之中,管家也及时的给火炉中加上炭火,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七殿下倒是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看见自家嫂嫂进来,也不着急行礼,反而献媚讨好般的拿出一个礼盒来。 “恭贺嫂嫂生辰。”说罢七殿下笑容满面,脸上一副等着夸奖的样子。 旁边的下人们包括管家都十分惊讶,从未听太子妃说过自己的生辰,眼下刚刚迁宫,又忙着安排各个美人的事宜,心中哪还有什么太子妃的生辰。 姜糖心中惊讶但也很快把情绪掩盖过去。“多谢七皇弟挂念……” “听闻嫂嫂从小习武,身手不凡,不知今日可否切磋一番?”七殿下也毫不避讳,拱手作揖就伸手请姜糖。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姜糖不解,但还是推脱道,“现下大雪纷飞不宜比武,不如等春日,草长莺飞再切磋?” “是我考虑不周了。”七殿下似笑非笑的行礼告辞。 众人都不了解这个来去如风行事作风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却也因为他身份尊贵谁都不敢妄加揣测。 “太子妃不必放在心上,七殿下向来行事如此。”菊芷看着姜糖对着眼前的锦盒发呆,忍不住劝解。 姜糖也觉得多思无益,打开了自己在生辰唯一收到的这份生辰贺礼,只看见红红的丝绒布包裹着的一件东西。 她揭开丝绒布,一支琉璃彩花簪子就呈现在眼前。琉璃并非是这个国家的物件,而是南国盛产之物,平日里只有王公贵族得赏赐才能有一颗琉璃彩珠。 如今能有琉璃做一整根簪子,上面镶嵌的宝石也非俗物,足见送簪子的人身份不凡。 拿起簪子只见盒子内还有一张纸条,姜糖看见纸条就知道里面有奥秘,将所有奴婢退下以后才打开纸条在烛火下仔细看起来。 “请太子妃今日亥时园内竹林一见。” 姜糖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被不小心打翻茶水,杯盏落地被砸个粉碎,右眼皮也止不住的跳起来。 姜糖带着种种猜测挨到亥时,本来已经佯装睡着的她,悄悄起床披上披风在夜深人静之中走入竹林中。 冬日的竹林中只剩下一些竹子光杆玉立,黑暗的园中,姜糖隐隐约约能看见对面站着一个人影。 “太子妃殿下胆子可真大,居然连个侍女也不带。” 这声音浑厚却又带着几分沧桑,熟悉又陌生。 姜糖愣了片刻,绕过竹林,提灯向前,因为是私自出阁,提灯的灯光微弱只能隐约看清人影。 “啪……”还差一声“哒……” 手上的提灯就落在地上,可那男子抢先一步将提灯接下,避免它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引来东宫内的侍卫。 “你?” “你是?” 姜糖的声音颤颤巍巍,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惊讶还是害怕。 她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漏出来的手踝处,疼痛的感觉伴着深夜的冷风让姜糖更加清醒,这不是梦! 不是梦! “糖儿,是我。” “大哥?” 姜糖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这是一场梦,“大哥。” 裴楚亦模样更添俊逸,身形却枯瘦不少。 即便是做普通布衣打扮,亦有种卓而不群的洒脱之感。 灯火流照,若春风袭身,暖融和煦。 “大哥……”姜糖张了张嘴,眼泪如同断线珠子,止不住的落下。 “唉……”裴楚亦轻叹一声,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用手摩挲她的脸庞,迎上她惊讶中带着惊喜的目光。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姜糖吸吸鼻子,怕自己太过于激动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哥,你没死??”姜糖胡乱擦去自己眼中的泪水,“我生怕,这是梦。” “这不是梦。”裴楚亦看着姜糖眼中盛满的泪水,心中刺痛。 并不是不想告诉她自己还或者的消息,而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和父亲被南国人俘虏,父亲送去他们皇城的大牢之中,而我是在行军的路上贵人相助逃脱的……” 裴楚亦想到这里,心中苦涩,虽说几次三番想解救父亲,但是敌方戒备森严,两次不得手后不得已只能先回城中从长计议。 姜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回想,“那贵人莫非就是七殿下?” “是七殿下。” “对了,二哥的事情?” “我已有所闻,四大将军府的势力早就已经是当今陛下眼中钉rou中刺。如今裴家跌落已经成为定局……” 姜糖听到这里,心中也有决断,大哥说的没错,裴家的没落已经成为定局谁也无法改变。 什么为国捐躯,如今看来不过是政治漩涡、权利中心的谋划。 而裴家作为四大将军府之首位,必然也是这个漩涡的中心,裴家人人谁能善终?就裴姜糖一个已经外嫁的女儿家能搅动起什么风浪? “糖儿,你可愿意放下如今太子妃之位?随我离开?” 裴楚亦的眼神忽明忽暗,在风中,声音也显得飘渺迷茫。 姜糖却生怕眼前的人再次离开一般,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衣袖,眼神坚定的看过去,“我愿意。” 自小就吃苦的姜糖并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10岁的她在还没有成为裴府三小姐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未来。 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孝顺父母,过一生平淡无华的日子,春日里一家人采茶制茶,夏日里在大树下乘凉挑茶,秋天就一起去山上采山货,冬天窝在家里围炉夜话。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可她成为裴家的一份子,作为一枚棋子,被政治权利随意的安排人生。 现在是东宫将来是皇宫,注定一生如同囚鸟一般不得自由不得安宁,在人心权势之中浮浮沉沉。 走到这一步,姜糖也知道,曾经辉煌腾达的裴府再也回不去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裴府的没落是必然。将来裴家即使众人聚首,也是在他乡了。 “菊芷是我心腹,她可信……另外,七殿下与我结盟,他身边的小忠子也是可信之人……” 裴楚亦拉过她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反复揉搓着,想将温热传达给她手心。 “你脱身计策还要从长计议。” “嗯。”姜糖微笑应着,自己那一直漂浮着的心仿佛终于有一个落脚点可以停歇。 嘈杂的脚步声打断原本温馨的氛围。 一个粗犷的声音试探着问道,“谁在那里?” 姜糖小声对着裴楚亦说道,“快走。” 拿过他手中的提灯,往询问的声音走去。 听见竹林边上稀稀疏疏的声音,东宫中的侍卫不敢确定是什么蛇鼠还是人,试探着问。 “是我。”没想到是身着华服的太子妃娘娘提着灯盏走近,她衣着华丽,头上的发髻一丝不苟,烛光之下的发簪闪着点点光亮。 “拜见太子妃。这更深露重的,不知贵人……”侍卫尽心守责,虽说自己没有资格质问高高在上的贵人,但这位贵人行事却有些奇怪。 “听闻雪夜会有竹神降临,我特意来此许愿,能得殿下长宠不衰。” 太子妃话音刚落便跪在竹林之前,双手合十。 烛火的光亮之下,显得太子妃身子窈窕,脸上表情虔诚又惹人怜爱,身姿在这雪夜之中更加迷人。 后面跟随的几个侍卫见到这样美丽的画面,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东宫内的众人,谁不希望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 听闻殿下去太子妃处时间少了,太子妃得了什么民间传闻在这里祈祷也是人之常情。 “惊扰贵人,在下告退。”侍卫做礼告退。 “慢着,我刚才一心祈祷不觉得害怕。如今却觉得竹林中黑暗一片有些怕了,你们送我回去罢。” 姜糖起身,往厢房走去,为给大哥争取离开的时机,只能把这些侍卫引开。 几个侍卫急忙称是,护送着姜糖回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