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纪有仪给两个刚苏醒的孩子换上衣服，言语中掺着怒意，“兰斯佩德。 “你知道哥哥的消息对吗？这些年来我问过你无数次，你都说不知道，可你刚刚所唱的歌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银河中没有命名为泽尔琅的星球。” 兰斯佩德嘟囔着嘴，两手放在背后，一副被罚了的样子，“密室是我的禁区，我并不知道纪清河在哪。我说过很多次了，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星舰上、密室以外的时间是在五年前送你去往地球的时候。” 纪有仪抿起嘴没再说话，凝视面前的两个孩子，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流动。 他们的衣服都是纪有仪和纪清河小时候穿的，套上去时竟发现两个孩子和他们小时候很像。而男孩从苏醒开始就紧紧拉着女孩的手，就像在说他们天生无法分割。 他睁大眼盯着纪有仪，轻轻吐出令人震惊的词—— “mama。” 没等纪有仪反应过来，兰斯佩德就尖叫起来，“天呐，纪有仪你什么时候跟人私通生的孩子？纪清河会杀了你的！” 她的反应太过夸张，带着非常浓的虚假意味，纪有仪瞥她一眼无声地斥责她“你就装吧”，又蹲下来问两个孩子：“我不是你们的mama。你们有名字吗？” 女孩藏在男孩身后说：“Eve.” “Adam.” “你们几岁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摇摇头，“不知道……” 好吧。 纪有仪只好让兰斯佩德给她估算两个孩子的年纪，以及给她一份孩子扶养手册。 尽管纪清河无所不能，可她这个meimei的却不是。要说她什么方面能比得过纪清河，那只能是过目不忘这一项了。只可惜就算她现在能当场把抚养手册背一遍，也无法将这种傲意攻击到纪清河身上，纪清河也没法好脾气地露出瞻仰meimei的表情。 “Eve，你想去哪？” 纪有仪闻声抬头，看到坐在一边的Adam拉住Eve的手不让她走，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Adam和Eve的中文意思是亚当、夏娃，上帝创造的第一个男人与女人。兰斯佩德在宣告太空舱开启时，也说了欢迎新人类苏醒；银河联邦好像把这两个孩子定为生物武器…… Eve局促不安地揉了揉肚子，她的性格也许有些怕生，总是不敢看向纪有仪，低头小声地说：“对不起mama，Eve只是有些饿了……” 武器也需要吃东西的么？ 纪有仪在满腹疑团中把中午煮的汤热了热。至于炒的菜，油脂太多，不适合小孩子消化，她选择了将其倒掉。 “你们知道自己的来历么？”纪有仪观察着两个孩子说。 Adam总是会分出神思来关注Eve的情况，见Eve乖巧地喝着汤，才认真地开口说：“并不知道很多，自有意识以来除了我们彼此，见到最多次的人就是爸爸和mama。” “但在哥哥失踪前，我并没有进过密室，你们为什么会将我确认为mama？” “有照片……”Eve指着桌上纪清河和纪有仪的双人合照说。 Adam也点点头，“我们每天在舱中沉睡，醒来时总会看到桌上的相框。”爸爸会指着相框里那位穿着长裙，看起来性格柔顺，行止却有些僵硬的女子说，那是mama。 「不过，mama现在并不太能接受她和爸爸在一起，你们得先对爸爸的消息情况进行保密。」爸爸轻轻垂下头，将眉眼藏在阴影中，柔声跟他们这样说。 显而易见的，Adam并没有将纪清河私下的疯狂行为告诉纪有仪。甚至、也许，Adam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mama无法像他和Eve一样永远在一起，明明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纪有仪顺着Eve的指向看去—— 双人相框里的她穿着白色长裙，手上抱着一只猫。由于猫咪的触感过于柔软，纪有仪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猫的关系，所以动作和面部表情都带着一缕僵硬的味道。 倒是她身后站着的纪清河笑得十分温和，连阳光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微笑时的眉眼轮廓。 纪有仪有些艰难地从回忆里抽身，又把兰斯佩德叫出来，“他们是武器？” “星舰上的仪器都是最顶尖的，检测结果都是人类。他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任何金属的存在。”兰斯佩德无辜地说，“播报文本是早已定好的，我只是在该播报的时间点将它念出来。” “这条播报什么时候设定的？” “八年前。” 正好是哥哥开始整天呆在密室进行课题研究的时候，一切都是纪清河早已设定好的，她并不知纪清河为什么要将她瞒在鼓里，让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但纪有仪能笃定，兰斯佩德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被纪清河下了禁制，不知道真相又或者无法告知。也许连最精密准确的检测仪器都被下了禁制，按照纪清河的吩咐，将一个虚假的结果打在显示屏上来欺骗她。 否则，她无法解释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被银河联邦列为生物武器。 兰斯佩德好像明白了她的想法，“您要出去么？” “星舰上没有适合孩子们的吃食，我确实要出去一趟。”纪有仪想了想，还是没把她要带两个孩子去检查的消息告诉兰斯佩德，又说，“也许你能给我推荐比较好的购物星球。” 兰斯佩德蹲下捏了捏Adam的脸，一束像素粒子似烟花般在Adam眼前炸开，他吓了好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 兰斯佩德撇了撇嘴，“哼，你知道银河第一歌星摸你脸颊是件多光荣的事吗！请不要把我当做豺狼！” 她又站起来说：“普缇纳星上有很多孩子的玩具，您可以带他们去看看。” “普缇纳吗？”纪有仪沉吟思索着，牵起Eve的手去往停放太空机的地方，“当初暴.乱的动静那么大，短短三年就已经恢复如常了吗……” “宇宙无限大，星星无数多，资源自然也无止境。”兰斯佩德悠悠道，“现在修补一颗破碎的星星，对人类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纪有仪将两个孩子抱到太空机后座上。 眼见他们将要出发了，兰斯佩德犹豫道：“您可以去星舰中心取一块芯片么？这次出行，也许银河联邦会找你，我希望能给予你一些保护，尽管脱离星舰的我能力微弱。 “银河联邦见过这两个孩子，又经常监视着星舰的一举一动，您此行带他们出去必然会被找上门，又或者你可以不带他们出去……” 兰斯佩德并不知道纪有仪的计划，她这次定然会带上两个孩子前往其他星球进行身体检查，而所谓的买玩具和吃食，不过是个幌子。 不过，兰斯佩德的顾虑倒是提醒了纪有仪，如果这两个孩子确实如银河联邦所说是生物武器，那她该怎么做？ 纪有仪从来不会对一件事情犹豫太久，很快她就决定了—— 如果确实如此，那她会让两个孩子继续在太空舱里沉眠，等哥哥归来后，再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 纪有仪答应了兰斯佩德的请求，步入星河梯中飞往星舰中心，打算取出一块芯片，保证自己能在其他星球上随时获得兰斯佩德的援助。 她掀开星舰中央系统的钢盖，无数红黄蓝的机线登时映入眼帘，如华彩流星雨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万千机线中，纪有仪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央那颗银灰色的星星，太过美丽耀眼，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低声说：“兰斯佩德，你就是这颗星星么？你额头发尖上的星星跟中央系统的星星一模一样。” 兰斯佩德听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声音里带着嘲讽：“纪有仪，我是星舰拟人系统，先有星舰系统才有我，是星舰即我，非我即星舰。” 说完后，她轻轻跳起，坐到纪有仪旁边的桌上，凝望着纪有仪。 一向好动的少女在此刻安静下来，虚假的阳光穿过偌大的玻璃，灼烧亿万个像素点，让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浓厚的死亡气息围绕着她。 兰斯佩德对此不以为意，轻轻吟唱着，cao纵星舰上的咖啡机，在纪有仪拔下一颗小小的芯片装入腕表中时，自动送餐机给纪有仪送来了一杯古老的美式咖啡。 “为什么不放糖？”纪有仪喝了口，拧眉抱怨，“明明平常你都会给我放糖的，我记得我今天没有惹恼过你。” “今天心情不好，我一想到你要被银河联邦抓去，就开心不起来了。”兰斯佩德怅然，“如果你被银河联邦抓去了，又会多久回来？我又要等你多久？ “纪有仪，你我都清楚孤独是什么滋味。” 纪有仪一口气喝完整杯咖啡，承诺她道：“不会让你等太久。你是我们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某种方面来说你就像我的父母，只不过又从各方面来说你确实不像一位正常的母亲。对于正常人而言，子女不赡养父母是大罪。 “如果我太久没回来赡养你，你可以报警，兴许银河联邦会放我回来赡养老人。” “美丽的兰斯佩德才十八岁，请注意你的言辞！”兰斯佩德说，“如果你太久不回来，我就毁了星舰，不但让你无家可归，还让银河联邦失望而归，一举两得！” 纪有仪没有反驳她，银河联邦对这架星舰确实觊觎已久。她坐上太空机，熟练地驾驶它置身到浩瀚的宇宙中，宛若一粒沙子坠入荒漠…… 兰斯佩德眺望她的远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说：“也许，下次回来我该像位母亲一样，送你些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