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上）（剧情章/阿野的过往/幼时初见）

    1.

    周末我和沧野本来计划着要出去约会的，谁知道这几天大雨都连绵不断，没有一丝要停的预兆，约会计划只好作罢。

    沧野安慰我说呆在家里也很好，只要是和我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我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啵啵啵猛亲他：“阿野好爱我哦。”他双手交叠放在我屁股下边撑住我，笑得温柔，嘴里吐露着真情的告白：“嗯，我爱你，很爱很爱。”

    沧野很少对我说爱，比起嘴上的甜言蜜语，他更愿意用行动来向我证明。此刻他的表白让我感到有些目眩神迷，他的爱像温水一样将我包裹住，让我心口发软。我们额头相贴，呼吸交缠，伴随着室外的雨声接吻。

    “以后每天都说，好不好？”我口齿不清道。

    “说什么？”沧野缠着我的舌头不放。

    我心甘情愿落入这语言陷阱，轻声说：“我爱你。”

    “嗯，我也是。”

    2.

    房间里的灯被关掉，只余下投影仪发出的微弱光芒。沧野的手臂圈着我让我坐在他怀里，下巴搭在我的肩上，这是一个保护欲十足的姿势。我放松地靠着他，看着被投在墙上的电影。

    窗外的雨声催人入睡，红酒的香气弥漫，被室温蒸腾着显出醉人芬芳。电影在讲什么我其实根本没看进去，我只是觉得很幸福，身后那人的怀抱很温暖。

    不知不觉间一瓶红酒已经被我们喝掉了大半，沧野抱着我，脑袋埋在我肩窝里蹭。

    “怎么啦？”我摸摸他的头。

    “我的。”沧野的声音轻飘飘的。

    “嗯？”我疑惑地转头看他。

    沧野侧着头贴在我肩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边，眼神明亮，看着我说：“我的宝贝。”

    “噢…”我靠过去用脸颊贴着他的鼻尖，“你也是我的宝贝。”

    投影仪的光反射在我们身上，昏暗又柔和。沧野的眼神明亮又迷蒙，一直痴痴地看着我，保持着这别扭的姿势凑过来想亲我。

    我推着他额头问他：“阿野，你是不是喝醉啦？”

    “没有。”他撇开脸躲开我的手，然后又想凑过来。

    “真的？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对了我就相信你。”我捏住他的脸。

    “不要，不答，要亲。”沧野摇摇头，固执地看着我。

    看来阿野的酒量不太好嘛，以后可以用这个来做坏事呢，我心想。

    手指微微用力，我捏着他的脸晃了晃，“还说没有？平时阿野可不会对我说不要哦。”

    沧野没说话，眼神湿漉漉的，无声地反抗。

    “喝醉了居然这么可爱啊，”我笑起来，哄诱他：“那好吧，那你给我讲个故事，讲得好就奖励你亲亲，好不好？”

    他的嘴唇动了动，犹豫着还是说了“好”。

    我心想：很好，训狗进度再进一步！

    3.

    环在我肚子上的手臂收紧，沧野酝酿了一会才将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农村里有一户人家，生了四个女儿，一直没生出儿子。村里的人都对这户人家指指点点。家里的男人忍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终于让他媳妇在快五十岁的时候生出了个儿子。可他发现这儿子居然不男不女，是个怪物，他当场就想把孩子摔死。

    “大女儿和二女儿拼命拦住男人，刚生产完的女人声音虚弱，叫大女儿把孩子抱过来看看。仔仔细细地看了之后，叹了口气说：‘丢了吧，丢了吧…随便放在谁家门口也好…在我们家，这孩子活不下去的…’

    “大女儿听了女人的话，犹豫了一会，那男人突然冲过来想把孩子抢过去当场摔死，二女儿三女儿和女儿赶紧过去拦住他，大女儿抱着孩子跑了出去，回来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那男人还想跟出去，被女人制止了，女人说‘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孩子…放过他吧。’男人后来还是冲了出去，想找到这个孩子沉塘。而这个孩子早就被一个老婆婆捡了去。

    “老婆婆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听说她家以前是地主，她还去城里读了书，后来家里出了变故，躲到乡下来，这么多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婆婆就把孩子捡回去养了起来。

    “同村人都知道这老婆婆脾气古怪，精神不正常，年纪也大了，所以根本没人想搭理她，也没人知道婆婆家多了一个孩子。

    “孩子一天天长大，婆婆也一天天老了下去。以前婆婆会抱着孩子在小院子里走走转转，后来是孩子牵着步履蹒跚的婆婆，再后来婆婆只能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

    “没过多久时间，婆婆就去世了。她去世之前告诉孩子，他是被她捡回来的，他其实是村里某户人家的孩子，当年那户人家的大女儿把他扔在她家门口就跑走了。

    “婆婆说等我走了，你就回家去吧，虽然当年那户人家把你扔在我家门口，但好歹是你的家人。

    “孩子跪在床头，哭着握住老婆婆布满皱纹的手，他说只有婆婆一个亲人，婆婆在的地方才是家。

    “婆婆说他傻，又叹着气，‘不回去就不回去吧，等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被握在孩子手里的那只手渐渐失去力气垂下来，婆婆就这样走了。孩子在家里的小院里挖了个坟，用被子裹着把婆婆埋了进去，立了个碑。可是写碑名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婆婆的名字，最后只能写上‘婆婆之墓’四个字。他还不太会认字和写字，这四个字里三个都很难写，他不知道自己写错了没有。

    “孩子没有选择回到那个丢弃他的人家，收拾了全部家当，骑着破烂的三轮车，往城里去了。他从没走过这条路，只能摸索着往前，走了几天几夜。那时候他十一岁。

    “他刚来到城里，一个小孩，又孤身一人，差点被人贩子骗了去，后来逃了出来，可是所有家当都没了。那时候他站在红绿灯的路口，对于活下去这件事感到迷茫。他不知道红灯停绿灯行这种事，只是迷茫地走着，走着。红灯亮了，许多汽车对他鸣笛，他站在路中央看着四周，这里的一切他都没见过，不知道那些会动的东西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刺耳的声音。

    “‘大哥哥！’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小女孩长的粉雕玉琢，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和小皮鞋，头上还戴着缀着花的帽子。‘大哥哥，不可以闯红灯哦！你快回来呀！’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他恍惚地顺着她的话往回走，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歪着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大哥哥，你看上去好像很难过。唔…我请你吃小蛋糕吧！特别好吃的！你不要难过啦！’小女孩说着然后过来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街边的一家蛋糕店。

    “蛋糕店里的味道很香，他以前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蛋糕也特别特别好吃，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阿禾！’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急匆匆走进来，蹲下来捏住小女孩的脸，责备道：‘一没看着你就乱跑！mama都担心死了！’小女孩吃痛，捂着自己的脸，一边揉一边抱怨：‘还不是因为mama只顾着自己买东西，我只好自己出来玩了…’‘你这孩子…！’女人一把捏着小女孩的另一边脸，但没用力，叹了口气把小女孩抱起来往外走。

    “男孩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原来这就是家人，就这是mama。小女孩在mama怀里嘻嘻笑着对他挥手：‘我mama来找我啦，我要回家啦，大哥哥再见！’男孩学着她的动作也挥了挥手，说：‘再见。’”

    4.

    我靠在沧野怀里静静地听着，其实很容易猜到这是沧野的过去，不是他随口编来的故事。我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沧野抱着我的手收紧，侧头亲亲我的脸颊，“后来，小女孩被她mama抱出去，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男孩突然冲出去追了上去，他大喊着问那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笑着喊道：‘大哥哥你要记住哦！我叫姜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