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亲

    林初去相亲。

    和钟秩舟分手后，她已经空窗两年，单身生活自由自在，她很享受。但陶艾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赵丽萱也说希望她去看看，林初应下了。

    连日的高温，天地蒸腾着热气，在室外站一会儿，皮肤都要被烤焦。林初不想烈日下奔波，跟对方约了晚上。

    地方是对方选的，雅苑，一家园林式中餐厅，位于市中心，跟最繁华的中山路只有一街之隔，却是闹中取静。

    院子里翠竹环绕，长廊蜿蜒，庭中山水透着世外桃源的清雅。

    包厢里，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门。他手里的手机竖着，镜头正聚焦在廊下那排灯笼上。

    林初不知道，刚刚她被服务员领着穿过长廊时，已经入了对方的镜。

    林初没有特意打扮，身上还是白天的衣裳。

    白色女式衬衫，卡其色棉布吊带裙，长卷发挽成松松的丸子头。临走前去洗手间补了下妆，唇色淡粉，皮肤很白。

    顾珩收了手机转头，撞进一双柔静的眸。他心跳很快，像跃出水面的海豚，扑通扑通。

    很多年没见了，顾珩曾私下想象过林初如今的模样。回忆戴上滤镜，这种想象很容易失真。今日一见，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赶不上林初的美。

    对林初来说，顾珩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她拘谨着问好，笑容浮于表面。

    林初长得很有迷惑性，笑容明艳，皮肤柔白，眼睛很大，似林下清泉，水面笼着薄雾，阳光熏蒸着，透着朦胧的媚态。

    单看长相，很多人都觉得她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交际花。其实她脾气温和，性子软，楚瑜就说她白长了一张狐媚脸。

    在陌生人面前，她话不多。

    幸好，顾珩性格外向，很能找话题。饭菜吃到一半，林初的笑意深了些，挺得笔直的背也松下来。

    聊开后，她才知道他们是初、高中校友。顾珩大她一届，高中的时候，教室就在他们班楼上。

    按理说，长得好看的男孩很容易引起注意，尤其是荷尔蒙sao动的青春期女生，更是慧眼如炬。

    林初把记忆搜刮了一遍，也没想起自己曾经在学校里见过顾珩。

    初中的时候，顾珩还没长个，头圆圆的，耳朵很大，看着显孩子气。到了高中，他身高和五官才长开，但在帅哥云集的一中，他这种偏清秀的长相，一点都不起眼。

    服务员进来上菜，顾珩把炸醋rou放在林初面前，又倒了碟醋，搁在她面前。

    他笑着说：“其实，更早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少年宫的绘画兴趣班上，坐他前桌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喜欢穿裙子，各种漂亮的裙子，像斑斓的蝴蝶，蹁跹进他的童年。她的头发很长，乌黑的马尾，绸缎似的，透着诱人的光泽。

    他经常画着画着，就偷偷摸她头发。

    她没察觉。

    课间休息，一群小孩追逐嬉闹，她总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好几次靠近，想逗她说话，她似乎没啥兴趣。

    她喜欢画画，干净的图画本，没有卷角和折痕，纸张洁白。

    她的画里都是穿蓬蓬裙的公主，戴着金色皇冠，蓝色大眼睛，厚嘴唇，细胳膊细腿。

    公主的长相脸谱化，感觉没什么生气，像极了橱窗里的模特，但那些裙子却画得极好。颜色渐次变幻，粗线条和细线条交叠着，挂饰琳琅。

    星星，月亮，流水，森林，她似乎将整个世界都画进了那些裙子里。

    所以，后来听说她学了服装设计，顾珩一点都不意外。

    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林初记忆模糊。她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顾珩笑着，提醒她：“就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初中之前，顾珩一直都是班里最矮的，单薄的身子看着弱不禁风。初三那年暑假，他整个夏天都泡在篮球场，身板才开始变结实，身高也窜了一大截。

    林初侧着头，隐约想到些片段：“你是不是……很喜欢画恐龙？”

    就像她喜欢画各种漂亮的裙子，恐龙是顾珩画里的主人公。恐龙mama，恐龙春游，恐龙的升旗仪式，恐龙动物园……

    林初想起来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还纳闷，恐龙那么丑，又不能穿裙子，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恐龙？

    林初不是热衷于交朋友的人，这些年，身边最好的朋友只有楚瑜。大约是因为有共同的回忆，当天晚上，她和顾珩加了微信。

    “雅苑”离楚瑜的店不远，吃完饭后，林初散步过去。顾珩说要送她，林初拒绝了。

    “这边都是小巷，弯弯绕绕的，车不好进出，我走路过去更快。”

    顾珩站在车旁，看她离去的背影。

    纤秾合度的身材，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裙子有些宽松，但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曲线雅致。

    高中的时候她就发育得很好，现在，更多了段无法言说的风韵。说话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娇媚，和柔软的声音相形，竟没丝毫的违和感。

    他心动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