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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不知道小十七住在她府里一样。功力如此深厚的人,竟然也会被人害得只余下半条命,从皇后娘娘手里的王牌变成弃卒。或许,就是因为捡回这条命,程嫔才学得更精明吧。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落在皇后或皇后的人眼中耳中,她们母子都会难以立足。见她怔怔发呆,颜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玲珑吓一跳,愣愣地问道:“怎么了?”颜栩哈哈大笑:“难得看到你犯傻的样子,我想逗逗你。”玲珑却笑不出来。把头靠在颜栩肩膀上,懒洋洋地说:“和你们家的人打交道可真累。”颜栩拿过她手里的大水杯喝了一口:“什么你们家他们家的,你从名分到身子都是我的了。应该说我们家。”“好吧,王爷,您什么时候带我去把我们家皇宫里的珍宝阁给拾掇了啊?”颜栩:……进了王府,施萍素在垂花门候着,颜栩皱眉,压低声音问玲珑:“怎么少了一个?”“我罚她抄女诫呢,王爷若是想了。自己到抱石馆看她吧。”颜栩嘟哝道:“我去看她干嘛,我又不认识她。”玲珑噗哧一声笑出来。在垂花门和他分开,颜栩去了中路,她带着施萍素回到珏音雅居。进了采薇小筑,玲珑换下进宫穿的衣裳。换了件家常穿的茜红绣蔷薇花的锦缎小袄,月白色的裙子上,也绣了几朵蔷薇花枝。她照照镜子,又让美景给她插了朵镶芙蓉石的绉纱宫花。美景笑道:“这么鲜嫩的颜色,就是王妃穿着最好看。”玲珑就想起每次见到玉宁公主时,她那身深沉的打扮。玉宁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施萍素在次间里候着,见到玲珑,就把两本簿子呈上来:“这是春宴采办的单子,这本是请客发帖子的单子。海棠姑娘身子虚弱,妾身就自己拿来给王妃过目。”表现自己的时候,总是不忘踩别人一脚。或许这已是习惯吧。活了两世。玲珑都不喜欢这样的作派。她从杏雨手中接过簿子翻看,随口说道:“说起来自从进了二月,大大小小的春宴我也去了七八家。总不能整日去别人家里赴宴,自己府里却一毛不拔。王爷排行十二,既非年长又非功高,咱们办春宴既是应景又是还礼。却唯独不是显摆。”“刻丝的台布换成杭绸,若是单调。就让针线房的拿上几个褶子,加道荷叶边儿。”“每桌装水果用的琉璃托盘换成甜白瓷盘,这会子葡萄西瓜都没下来,就用白杏黄桃和香梨雕成花儿,再点缀上樱桃就行了。”“这个时候虽是吃鳜鱼的时候,可来的都是亲戚,哪能少了鲥鱼,把鳜鱼换成鲥鱼吧,王爷虽是留京藩王,可每桌一条鲥鱼倒也还吃得起。“待到玲珑说完,施萍素笑着说:“还是王妃想得周全,就单是用甜白瓷盘装上水果花儿的点子,妾身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玲珑微微笑着,端起了茶。施萍素笑着告辞,直到出了采薇小筑,才收起脸上的笑意。金玲珑,金玲珑!采薇小筑里,玲珑懒洋洋地靠在临窗大炕上,吃着蔡嬷嬷刚送来的冰糖葫芦。杏雨撅着嘴,皱着眉,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玲珑斜她一眼,笑道:“你这是又和自己较劲呢?”杏雨忿忿道:“婢子就是想不明白,您的东西都是我保管着,二夫人怎么知道您有一套十二只的琉璃托盘呢?我还记得,当初三老爷可是咬着牙才把这套托盘给您的,他还说这就是皇宫里怕也没有成色这么好的古法烧制的七彩琉璃呢。这套托盘我都是当宝贝一样收着,自从您大婚到现在,还一次也没拿出来过呢。”玲珑叹口气:“王爷让三老爷给我置办嫁妆,三老爷不但拿出不少私藏,怕是整个京城的珍宝铺子也都走遍了。赐婚圣旨刚下不久,二夫人就给我送过澄心纸,她是有心人,施家既是书香门第,少不了也会常和文物斋珍宝铺子有往来,这套托盘如此珍贵,她想来也有耳闻了。”“可您说她干嘛非要让您拿出这套物件呢,还用刻丝的桌布。”杏雨还是不明白。玲珑就笑道:“因为我是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啊,像这样的宴会,自是要办得富丽堂皇。宴请的女眷都是超一品的夫人,看到这些摆设用具先是惊讶,接着便是不屑,待到再看到端上来的是鳜鱼,那我就彻彻底底变成她们眼里的土财主了。”杏雨怔了怔,张大了嘴:“……怎么这么多门道,读书人的脑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玲珑正色道:“海棠十九了,眼瞅着就要嫁人,像今天这些事,她一眼就能看出门道,你以后还要多学着点儿。”若是别的丫鬟,被玲珑这样说肯定会面红耳赤,杏雨却不同,她和玲珑并非普通的主仆。她的小脸皱成一团,苦恼地抓抓头上的双丫髻:“先前我还觉得自己挺灵光的,这会儿越发觉得自己的脑袋像团浆糊,王妃您说这可怎么办呢。”玲珑轻声道:“你多看多听,少发脾气就行了。并不是读书读得多了,人就变聪明,读书多的聪明人往往会把别人当成傻子,明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她却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所以说,你凡事多留心,学不到海棠的全部,只消学个七八成也就足够了。”一一一一第四六一章禁|果永华宫内,冒夫人望着长吁短叹的皇后,默默地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老了。她还记得十九年前的那个深夜,摘下蒙眼的黑布后,她看到的坐在昏暗烛光中的那位打扮如寻常贵妇的女子。那时的皇后娘娘目光坚毅,神情冷洌,谁也不会相信,她正经历着丧子之痛。“冒清浣,本宫留下你的这条性命,不是为了你,从今以后,你的这条命也不是你自己的。”“申阁老那里,本宫会让他写下文书,让你和申家再无关连。”“楚国公虽然年长你许多,但却是个明白人。你嫁给他,他自会把你当菩萨似的供起来。”……冒夫人默默低下头去,耳边依然是皇后娘娘的唠叨声。皇后老了,和所有的这个年龄的女子一样,变得敏感唠叨。而她自己也老了,再也不是那个坐在花丛中,为自己即将守望门寡而流泪的十五岁少女。如果申家没有让她大归回娘家守寡;如果那个春日,她没有独自坐在那里哭;如果那天,她的丫鬟们没有被她轰开……如果那个人没有在她娘家的胡同前经过,没有忽发奇想要去看看她家的花房,那就不会在离花房不远的地方遇到她……一